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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狂1-2

欲狂(1,2)

欲狂1

柯之深看到黃昆心裡總是有事,但是不知道是什麼事。人們對公司的變化是 相當敏感的,特別是對對一個單位的一把手來講,人們對他一絲一毫的變化都觀 察的比較仔細,因為他是一千多人的主宰,人們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一生的 榮辱,都魂系一人!誰個敢馬虎?隨時準備調整好自己的位置,不然就要倒霉了, 當然有時也大禍臨頭的災難也不敢說。當然,柯之深是個年青學生,對這些還是 不很開竅,公司一些的老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他們是從血的經驗教訓中得來的。

黃昆這幾天在岐鳳總公司開會,總是提不起精神,那種當一把手講話時濤濤 不絕的勁頭沒了,臉上總是布滿了愁雲。大家看到老總黃昆一臉的不高興,許多 人都在猜測,誰又惹他生氣?操心工作?是不是因換了山貓,他有想法?不是的。 局的最近把倪奎,綽號山貓的副總經理倪奎調走了,是他黃昆一手促成的。倪奎 這個人掌管人事大權,一手遮天,黃昆對他十分不滿,他與倪奎的矛盾發展到開 會就坐不到一起,工作就商量不成,黃昆說要是把倪奎調走,要是把他調走,到 了有他無我,有我無他的地步。這時局裡下決心把倪奎調走了。

換掉山貓是黃昆依靠副總經理「陰影」辛守篤和管業務的副總經理王然聯手, 才把倪奎擠走,幫助老闆清除掉隱患的。黃昆總經理應該高興,當時大家心裡都 長出了一口氣,先掃清了障礙,公司內權力分布格局對穩定黃昆的權力基礎是有 利的。事情的發展正按黃老闆的設想一步一步靠近,人事安排、工作分配就穩操 勝券,把權力設計的天衣無縫。應該說,現在只等玩權力於股掌之上了。

岐鳳公司班子成員配備的還比較理想,黃昆工作也順手多了。但是今年企業 形勢嚴峻,受東南亞金融危機的影響,國內通貨緊縮的狀況到現在還沒有緩解的 跡象,這次經濟變化猶如沉悶的低氣壓天氣,讓人心煩,黃總是不是在為經營事 操心?如果不是,那老闆又愁在哪裡呢?公司好多人對黃昆琢磨不透。

柯之深後來才知道,原來事出有因,黃昆要調走了!岐鳳公司要換頭了!他 心裡也是一陣茫然,幾天的時間,咋說變就變?真是市場竟爭太激烈了?不得其 解。

柯之深不懂,班子不團結,往往是鬧矛盾的雙方都要調走,這是通常作法, 所以倪奎前腳走,後腳就有人放出風出來了——黃昆也要調走。

黃昆就像泄氣的皮球,心情壞透了。他現在才五十多歲的人,老不老,少不 少,他打算再在企業好好乾幾年,沒想到賈局長這麼快就換他,他始終想不通, 岐鳳公司目前形勢不錯,他也沒有做對不起賈局長的事,為什麼?……是不是因 為時興送禮送錢送少了?黃昆心想:每逢賈局長家屋喜事沒有空過,連孫子過滿 月,他也拿了五百元,是不是嫌少了?公司的錢送多了,今後怎麼得了?自己出 多了錢又從哪來?我這幾十歲的人了,臨老了吃碗狗肉實在是搞不得的事。

走到這一步是他黃昆沒有想到的,他現在想到,一旦丟掉了權力,發財的機 會就沒得了,名譽事小,錢的損失事大,該撈錢的時候沒敢撈,有權給賈局長多 送一點,自己還是落大頭,自己前怕狼,後怕虎,導致大權即將旁落,太尷尬了! 感到他黃昆算過帳來已經晚了,真讓他後悔不已。商場、官場乾了幾十年,在送 錢的事上吃了大虧,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懊惱不已。

又一想自己在企里也累的不得了,前兩天稅務局的小王來,拍桌子捶板凳把 他熊了一頓,說他們企業老大不幾的,到他們企業來總經理也不接待,「者」球 的不得了!說上萬人的企業總經理見到他們來也親自接待,何況他們只有千把的 企業?他把別的事推了出來一看,是他二兒子的同學,大蓋帽一戴就不認他這個 黃伯伯了,一副官腔打到,讓他氣的不得了。前一段為業務上的事幾個街上混混 找他的麻煩,他不把混混放在眼裡,混混上去就把他的脖子掐到說他想找死,不 行了放他的血,好在被幾個人拉住了,才沒傷到那裡,把他脖子也掐了幾個紅印, 回來後慪了幾天的憋氣。想到有權時也威風,在岐鳳就像是山大王,也好得意。

但是一想到當總經理只要見到大小一個當官的就點頭哈腰心裡就不舒服,人 格上比別人矮了半截,自己有時也覺得好笑,對下面自己好像是個帥才,對上面 覺得自己像是個奴才,有人說只有先當奴才才能當主子,這就是主奴轉換律。現 在世界經濟衰退的形勢已初見端倪,好多人不蒙在鼓裡,怨天怨地,找替罪羊, 說不定因禍得福呢。五十多歲了,退下來是早晚的事,要有思想準備。

黃昆想到這些又覺得有得必有失,乾了這麼多年了煩心的事還是不少,細心 一想,不搞也好,好好配合賈局長做好交班工作,爭取把自己工作安排好也行, 安度晚年。

人就是怪,沒官的時候想得慌,當一段時間又煩得慌,這山望到那山高,不 知干那行事好,干那行煩那行,誰說不是呢?

柯之深是個大學生,畢業不到兩年,是學經濟專業的,理論上有一套,趕到 上邊要培養接班人,他人年輕又有文憑就被選上了。工作了一段,看到還行,就 把他放到一公司擔任經理,挑起了重擔。起步還是不錯,公司上下對他這個年輕 人評價也很好。所以很多人看好這個岐鳳公司領導幹部新秀。

由於柯之深幾步跨的太大,很多人就猜測他與黃老闆的關係,認為他會搞, 與老闆黃昆的關係有點特殊。自從柯之深從大學畢業分來就一直跟到黃昆一起跑 業務。黃昆原來在部門當經理,柯之深就當上了業務科長,黃昆當了總經理,柯 之深就是部門經理。他積極經營,腦子又靈活,做了幾筆成功的生意,上邊對他 搞了跟蹤培養,做了一點小事,經文人們筆下生花,報紙登,電視播,在局裡是 出了名的,隨著黃昆的步步升遷,他也小步前進。後來有人搞小動作,柯之深在 原部門又踏步了幾年,局裡選拔幹部要求四化,年輕化,知識化,這兩條他都站 得住,三十多歲當個分公司經理,別人熬到五六十了還沒當到他一角,年輕人就 成了眾失之的,專挑他的毛病,說他是書呆子,空洞理論,有人貶損說是黃昆看 中了他老婆年輕漂亮……會釣魚媧,他占了便宜。等等。

事實上這個年輕人有個性,自以為有文化,自我清高,業務上有理論,也有 實際,就是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不熟為官之道,看事物總是用新潮眼光來衡量, 這就與許多人看法不一致,好在大家都諒解他是一個書生,不與他計較。他則看 不慣官場中的遊戲規則,常用新思想來與別人辯論,他認為當官就要公開、公正、 公平,要像打撲克牌一樣透明,不能作弊,到處宣揚他的「撲克牌理論」,說多 了就煩他,他見沒有市場,總感到生不逢時,人不投緣,沒有知音,懷才不遇。 他便一心用在他的小部門,搞他的「試驗田」,不管公司的是非曲直,搞好經營, 寫好論文,做好學問,做好生意。

後來有人告訴柯之深,他才知道公司總經理黃昆要調走!怪不得公司上下都 搞的沸沸揚揚,只有柯之深還蒙在鼓裡。柯之深感到岐鳳公司的事太複雜了,領 導們天天都在勾心鬥角,你說我的壞話,我挑你的毛病。這樣下去對工作影響很 大。他想,不管他們是與非,只管自己把工作做好就行了。抱到的態度是順起自 然就行。

王然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中等身材,略顯有點胖,自己愛學習,有點小聰明, 業務上也有比較熟悉,性格上有點率直,別人說他剛愎自用,對他近而遠之。他 有個口頭禪好說「扯巴蛋」,別人就給他起了個「扯巴蛋經理」。因為他多在外 少在里,不善長處理公司內部人際關係,遇到麻煩事心裡就發毛,沒有耐心,所 以好多事他不知道,別人也背著他,不給他說,這次黃昆要走,動了他的心,感 到錯過這次機會就老球了,今後就沒有機會了。他手下的科長也給他提醒,還告 訴他裘一鳴在到處活動,更惹的他心動。他妻子和小舅子聽到岐鳳公司總經理要 換,也跑來湊熱鬧,竭立慫恿王然在此一搏。並出謀劃策,包裝形象。提醒他不 能太直言了,要用點心竅,不然這個位子就讓裘一鳴、辛守篤搶走了。

王然最煩現在一些人,聽風就是雨,先搞感情投資,認為有希望,有把握的 官員,就有一些中層幹部、職工請客送禮來搞關係。有人甚至在側所里碰到了也 笑眯眯叫一聲:「總經理你吃了嗎?」

王然說:「疴屎拉尿問別人吃了嗎!這不是廢話!八字還沒有一撇,獻殷勤 獻的肉麻!」

自己裝出一身正氣的樣子。

但是有些幹部們心裡明白,這種說法的眼光是短淺的,誰都知道權力意味著 什麼,有了權就有錢,有了錢就能過上好的生活,這是不言自喻的。一旦黃老闆 一走,裘一鳴、王然、辛守篤必有一個接任,權力馬上就要由新人掌握。中國有 一句老話,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朝不用那朝人。連上小學的學生娃都知道這個 道理,傻冒!現在你搞點感情投資,他也急著要得你的一票,你這時不搞,還等 何時?牛過河了再拽尾巴,沒用!當然這一著棋要走准,投栽了,可連本吐,好 事得不到,原來的小官也保不住。人生如賭博,賭勝了青雲得志,賭輸了就栽了, 認了。

也有人想得開,說什麼好合好散,形象點就像拔河,你拉過去,我拉過來, 用勁呀,累呀,喝呀,有人甚至攏的腎虧,不就是為了拉繩子上的紅綢子拉過中 線嗎?好傻呀!

但是說歸說,做歸做,沒有把權力看的很輕的人。只是他得不到時,才說是 吃不到的葡萄的。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後面還有打彈弓的。裘一鳴、王然、辛守篤當一 把手的夢,卻也有看中裘一鳴管人事那個寶座,雖然裘一鳴只掌人事大權,位置 不下老闆,他感到上邊還有黃昆在前面擋到,總是不能隨心所欲,還想擔任一把 手。要說管人事的,就香的不得了,請客送禮的不斷,公司里所有科室,二級單 位負責人,除黃昆老闆當家外,天天就有人上裘一鳴家門,「彙報」、「請示」, 遇到研究各科室人事調整、裘一鳴就順手把給他送過禮的不知名的幹部塞了進去。 所以好多人就稱裘一鳴叫老狐狸。

黃昆只是隱隱約約的覺得有人在背後議論他,挑戰他的權威,開始還抱到與 同志共事要注意團結,不要聽小話,不要聽些讒言,恐怕中了別人的離間計,破 壞了領導班子團結,因為局面來之不易呀!互相讓一讓就算了。

後來有幾件事黃昆注意了一下,裘一鳴非要按他的意志辦不可,這還了得? 一個單位一把手說話不算數,時間一長不就被架空了?怪不得別人說裘一鳴有野 心,一點不假!從此黃昆對裘一鳴就存有戒心,把他作為自己競爭對手,逢他說 的事就要給他涼起來。黃昆在岐鳳公司是個鎮山虎,這誰都曉得,不要輕易惹他, 一旦他發起怒來,唿嘯一聲,那山澗百獸具皆膽顫心驚,但是裘一鳴不很再乎他, 還是我行我素,為什麼要把黃調走,就是因為一山容不得二虎,這也是一個因素。

這次聽到一把手要動,裘一鳴也有個多年夢想,當一個國有企業的大老闆。 那真是名利雙收的一個肥差。現在實行市場經濟,國家成千萬、成億元的資產交 給你經理來管,真是能唿風喚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當經理好吃香!好多人 夢寐以求。他自然想到好多招數,但就是不管用。他想去想來,現在當官的權力 是從上邊往下邊分配的,只有接近了上邊的領導,他對你熟悉了解,才會把權力 交給你,這是人之常情,也叫知人善任。裘一鳴於是就在「上邊」打主意,爭取 從半截空里把權力接住,到底能不能成功,這隻有靠天意了。

公司的其他兩個委員就不曉得說了純粹是聾子耳朵是個擺設,只有前面幾位 頭們才會想出息。副總經理辛守篤早就想當總經理,他認為主要是他腦子夠用。 這個人年齡有四十大一點,個頭不高,只有一米六,有人說他是矮子離心近,老 鱉有肉在肚裡,盡在心裡做事。也有人說他一肚子壞水。平時不說話,身材瘦瘦 的,膚色泛青,老百姓說他是算計人用心過度,血不養心!

很多人都知道辛守篤是個當面叫哥哥,背後操傢伙陰險狠毒的人。明是一把 火,暗是一把刀,嘴上叫哥哥,腳底下使絆子。可是與他到一起經不住他三句好 話一說,就把你的思想給控制住了,相信他說的話,甚至當他的槍使,過後又連 叫上當。辛守篤背著這個人說那個人的壞話,當著那個人又說這個人壞話。兩個 人相背的時候,他把這兩個人哄的團團轉。有人說他具有兩面性,當時就是辨別 不出來,吃虧了才大唿上當受他的騙。所以別人給他起了個綽號叫「陰影」。他 認為他玩的轉,非常得意,是他的資本。

這次班子要動,他又如魚得水,挑燈撥火,添油加醋,從中漁利。他也知道 沒有王然的業務能力強,沒有裘一鳴的後台硬。於是,他到處煽風說:「有的當 幹部只長上眼,不長下眼,平時就不把群眾放在眼裡,官當大了,遭殃的還是老 百姓。還有的頭腦簡單,到處亂炮,只會幹活不會拉關係,啥時代了?不懂關係 學,有人就是當了頭,幹不了幾天就要把企業搞垮台。」放出了幾支毒箭,說的 就是裘一鳴、王然不能當一把手,言下之意只有他辛守篤才符合條件。

幾個副職都在躍躍欲試,他們都堅信能夠成功,讓希望變成現實。是啊!人 生能有幾次搏,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該出手時就要出手。一場好戲還在後頭。 王然、辛守篤、裘一鳴三個人各有所長,也各有其短,到底鹿死誰手只有看誰在 幕後的功夫了。

王然自己排在後面多年,看來自己競爭一把手無希望,認為擔任副職搞一輩 子算了,沒想到黃昆正快要被趕下來,機會來了,他也想趕個末班車。他的優勢 是能搞業務,與職工關係還算融洽,稀里哈達的慣了,跟職工說話有時罵罵咧咧 的,穿著上也不講究,夏天敞襟落懷的,頭髮也不當梳理亂蓬蓬的,吃個飯用小 拇指扣牙齒上的殘渣,衣服總是皺皺巴巴的,不像人家黃昆,天天頭髮梳的明光 光的,早晚西裝革履的,確良別人也勸他他大大咧咧的一笑:「我就是這樣習慣 了!」好在沒有人計較他。

因此好多人也不見他的怪,有時也有人吃不住,就煩他,說他是個工農幹部, 粗魯的很,特俗氣!王然雖然也有點能力,但說話率直,群眾說的叫『下陡坎』。 有時自己又不檢點,常常被人家拿住了把柄,摔他一傢伙,要不是見他是個老資 格,黃昆也給他念了一點好經,不然早就「拜拜」了。

王然心想:辛守篤雖然為人奸詐,他主要是上邊沒人,在下邊有少數頭腦簡 單的人跟到他後面瞎哄,這個人不足為慮。裘一鳴就不同了,他詭計多端,老奸 巨滑。他在局裡能念歪經,分析來分析去,只有裘一鳴很可能是他的竟爭對手。 不如來個先下手為強,找個岔子,打發他一下,把他名聲搞臭。

王然這個人腦子顯得有點笨,轉圈慢,對一件事能緊想,就是劃不開道。為 了想當官,他又苦思冥想,辦法想了許多,他想過可以做些小文章中傷裘一鳴, 經濟上就是他提拔幹部時得幹部們的好多紅包,按錢多少論錢戴帽,一想到有好 多舉報信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他就感到這個辦法力度不大,沒信心就放棄了。

幾次差點把裘一鳴搞垮,結果他就能化險為夷,像蛇一樣熘的快抓不住。記 得上次公司里由他指示的心腹卜實心,到海南島進貨,一下子栽了50多萬元, 後經檢查,領導說他們是被假合同騙了,卜實心有責任,主管經理王然有責任, 連總經理黃昆也有責任,不予追究。這個傢伙又躲過了一個劫。黃昆為了遮醜, 還在大小會上總結什麼經驗教訓,不了了之。好些事情就是這樣,推過去有罪, 拉過來有功,看你嘴往哪裡嚼,說啥啥有理。

夜裡,王然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老婆郁夢已經習慣了,知道他心裡只要有事, 他就老是翻來覆去睡不著,郁夢催半天他就不睡,搞的郁夢睡不著,說幾句還是 盡他去的。男人嘛!

搞事業就要爭,不爭不鬥那還算男人?千人公司的副總經理,雖然不是最有 實權,他也還管轄著幾個部,比起普通職工來,自己占的便宜也不少,在老百姓 面前還是挺露臉的,也曉得有人當面叫哥哥,背地操傢伙,但虛榮心還是滿足了。 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嗎!

王然悶悶不樂,老婆忍不住問了一聲:「老王,你咋的?出門歡喜進門愁, 笑臉掛在門外頭。」他也不理,害他想當官的思想病。

王然不願把公司里的事告訴老婆,害怕女人家嘴不穩,有時夸家常就把事情 通出去了。

竟爭對手,兩眼睜的像圓鈴,耳朵張的像兔耳朵,鼻子長的像狗鼻子,拿你 老婆的話、孩子的話編排你,中傷你,輕則耍笑你,損你,重則以此為據,移花 接木栽贓陷害,治你於死地。

因此,不是到關鍵時老婆是不能知道的,官方也說了,賢內助,不能參政。

原來為爭取管人事副總一職,費盡心思,就是不靈。這次黃昆一調走,這個 缺誰補?他還是一籌莫展,睡在床上頭也昏昏的。聽見老婆的話,隨口說了一句: 「裘一鳴真會搞!」

老婆跟王然幾十年夫妻,雖不精官場訣竅,倒也悟出了什麼。她猜想,老頭 可能想裘一鳴的職務,是個肥差呀!不由心裡竊喜,咋能幫老頭一把呢?對了, 黃昆老婆西冷月和我在一個部上班,黃昆要調走,他是公司的老領導,對接班人 有發言權,不如找到黃昆老婆西冷月面前,美言美言,疏通疏通,說不定也能解 決問題。

郁夢翻了個身,忍辱負重不住還是小聲對王然說:「老頭,我知道你心裡想 啥子,黃昆對你不好不壞的,臨走嘴歪一下就夠你受的。不如我們也求他一下, 幫你說幾句,省你干多少事?」

「求人?送禮?我見球不得有些人低三下四的求人!」

「他老婆跟我在一個部,我和西冷月說說,讓黃昆關照一下,有啥不行的? 現在都啥時候了,還特正統,現在當官,時興除了送錢的,還有送老婆的,當個 王八不好聽,可人家官當上了!財也發了,現在買房子,哪有錢?娃子上學,還 有要改醫療費,要自己交,錢從哪裡來?當了官了錢就是來的容易些。你看黃昆 的老婆穿金戴銀,過年的肉壞了就從垃圾道里倒了,早晚一家子偷偷摸摸的到這 個賓館那個賓館吃好的,不爭?看我們一家子喝西北風去?!我們也學乖一點…… 」

「說些什麼?烏七八糟的。你們女人就是這樣,低三下四地求人!臉就不要 了?」

郁夢說:「看你噁心的?好像你老婆偷過人一樣?這不是說別人嗎?」

「別人?你也朝那做?看你眼氣的!」

「看你把老婆說成啥人了?我們不做那丟人的事,也去把關係疏通一下不行? 不然看到別人吃香的喝辣的,光在後面賣後悔藥!」

王然先聽的煩,感到還有些道理,後來聽之聽之就煩了「去!去!去!真是 什麼都說得出來,難道你也去……?」

「我只是說的這種現象,又不是我去做?看你煩的,好,算我沒說,睡吧。 」老婆不一會就唿唿睡熟了。

王然輾轉想了一會,聽到風說黃昆一走,下一任的總經理要實行直接選舉, 按企業法辦事,這可要把中層幹部拉住,不能太死心眼了。現在下邊有點影響的 只有柯之深了,得先把柯之深拉到,再讓他做別人的工作。柯之深在他手下,原 來壓制他,拿他的錯,改為保護他,護他的短,提攜他。對!這叫一箭雙鵰,既 可獲得黃昆的讚許又可得柯之深的鼎力相助,聯手打擊裘一鳴,何愁大權不能到 手?!越想越激動,一屁股坐起來,開燈拿起香煙,點著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搞 政治的就像西班牙的鬥牛士,不被發怒的公牛角挑在角上,腸子肝肺流出來,他 們總是充滿嗜殺的慾望。有時被嗜殺的激情搖盪的失去理智,人變得狂躁不安, 等待血流出來了,才會平靜一段時間。

「老婆、老婆,讓我親一下。」

被子一掀,露出了白屁股,王然一下鑽到老婆被窩裡,老婆哼了幾句:「深 更半夜了,還那來的心情。」迷迷煳煳地盡點義務罷了。

欲狂2

2下層路線

今天的業務會,開的很民主,讓屬下幾個部門都充分發言。王然特別要求寬 松、放開、簡要、務實。部門負責人開始很奇怪,王然向來是一言堂,見不得別 人發言長了,否則就說:「好,好。搞簡單一點!說球那多幹啥?」就把別人的 話尖子短了。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今天顯得好開明,好民主!

這是王然走的下層路線,先把自己管的幾個人心搞順,讓他們為自己竟爭總 經理抬抬轎子,幫幫腔。也給他們暗示暗示:「只要我王然登了位,讓他們也經 理、科長的乾乾。」對下屬也多戴高帽,多遮醜,不能像過去那樣,動不動就給 球人家吼一頓,現在辦事都是籠哄到過,太認真了是要得罪人的!到時就沒有人 投你一票,你這不是個大大的傻瓜?

王然既然讓大家放開講,大家就積極發言,彙報最近業務工作的經驗教訓。 對取得的成績,錦上添花,經驗也是么二三。

有人又發言說:「特別是按照王總的要求,搶抓市場機遇,這次從海爾廠進 貨500萬元銷售一空,凈增50萬元。」這不,成績又算王然的了。

王總聽了直點頭,插話說:「扯巴蛋!這是大家努力的結果。」

有個科長眉頭一低,咕嚕一句:「只說過五關暫六將,不說走麥城,前天貨 被騙走15萬元也打麻虎眼遮過去了,吹牛!」

發言人好像意識到什麼,馬上口氣一轉,說:「教訓嗎?我們也很深刻,最 近在廣東被騙子騙走15萬元,合同上應是50萬元,在彙報時只先划走資金3 0萬元,發現被騙,又追回15萬元,應該說避免損失35萬元,這一教訓值得 我們今後工作吸取。」

「這那是在總結教訓,錯誤變為成績了,甩個圈把王總套上了。」不知是誰 又嘰咕了一句。

王然看還有人在長篇大論,馬屁也好,牢騷也好,聽膩了,耽誤正事。於是 又急踩剎車:「幾個同志講了很好的經驗,也總結了不足,現在還請柯之深同志 介紹一下他們部門的經驗。」

柯之深如墜霧裡,心想:王總今天特別開恩,過去一直就懶得理我,認為我 是黃總的人,經常給我穿小鞋,說知識分子是「相公的雞巴,文吊吊的」,就是 打擊柯之深的。對柯之深有了成績就只是一句帶過,有了問題,就在大會小會講, 搞的人頭都抬不起來。不知他今天賣的啥藥。不管他咋想,我還是得自我肯定主 流,問題作為支流這個老格式說,沒錯。

他說:「好吧,我把工作彙報一下,各位領導,各位同志,各位女士……上 個月我們部取得了很大成績……與上年同期相比,增加30% ,與本市同行業比 占第一位,我們最主要的經驗是在公司黃總和王總領導下,指導有方,掌握國家 政策動向,按照市場需求,特別是擴大內需政策出台,我們及時組織回一批適銷 商品,加上廣告宣傳效應,形成轟炸局面,真是人山人海……生意興隆通四海, 沒幾天時間就實現了前半年的銷售任務,取得了可喜的成績,盈利50萬多元。 哈哈……與兄弟單位相比,我們貢獻不大,與我們自己比也增加了不少,這也是 了不起的成績。教訓主要是市場變化大,我們還有些不太適應……跟不上,今後 要努力學習,再創佳績,完了,謝謝。」他作了簡明扼要的發言。

「完了?講的好哇!要放開講嗎!」王總吸著煙,眯著眼睛,微笑著說。

柯之深看到王總今天如春風拂面,面如三月桃花,陰天變晴,舒暢爽意,自 己也舒心地說:「完了,沒有什麼經驗,請其他同志講。」王然又點點頭。

擱到往日,柯之深這一堆廢話,聽的早讓他噎住嗓子,早就短他的話尖子了, 還要譏諷兩句,讓柯之深下不了台。可今天一反常態,不但耐心聽完,還微笑著 不時點頭,讓他接著講下去。在公司內部也確實沒有這樣對待過他,要不是就短 一句:「搞簡單一點,下邊還有同志發言!」這次真的不一樣了。

王然從高背沙發椅上欠欠身,將手指里的煙在煙缸里彈了彈,把小筆記本翻 開,上面已寫了1,2,3條,身子坐直,「咳」了一下,才來了個總結髮言: 「今天,大家講的都很好,說明大家成績突出,有進步。特別是柯之深同志的發 言,扯巴蛋!頗有深度,有說服力,有百分比、有數據,不象我們有些同志,講 話空對空,說不到點子上去。大家應該多交流,取長補短,共同前進。下一步, 我們工作主要是與公司領導保持一致,按照年初確定的大盤子不動搖,方向、目 標、具體措施……我們要深入到工作的每一步,我準備與各部門一起具體督促檢 查,請與公司人秘科聯繫,做好宣傳,樹立企業形象,努力實現今年全年目標! 聽大家發言,大家表示都有信心,這很好!我相信今年一定能實現目標。」

最後又徵求了大家意見,都說沒事就散會了。

柯之深剛要離開會議室時,王總突然叫他:「柯之深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

柯之深跟到王然來到辦公室,問道:「王總,找我有事?」心想是不是為了 業務上的事。

「來,我們把工作再具體研究一下。」王然坐下說道:「下一步的工作是不 是……」站起來給柯之深倒茶。柯之深接過來往自己茶杯倒水,也給王然倒了一 杯。

王總說:「你真是扯巴蛋?你沒有茶葉,來,我這有高山縣銀毫給你泡一杯。 」

柯之深解釋說:「王總,我神經衰弱,一喝茶好失眠,所以我不喝茶。」

「你身材不錯,有1。8米的個子,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不發胖,咋保養的? 」王然今天仔細端量柯之深,好像發現了兵馬俑似的。

柯之深被看的不好意思,忙解釋:「沒有1米8,只有1米75,主要是瘦 了,別人說我是瘦猴,我也能吃、能喝、能睡,就是不長肉。」

王然說:「你們知識分子就是好熬夜,長不胖。我們是飽吃憨睡,得了肥胖 症,天天在吃降血壓的藥,得脂肪肝,心臟病。」

王然接著說道:「你還年輕,年輕就是本錢,身體也是本錢,今後的擔子還 是靠你來挑,現在班子年齡老化,知識跟不上,年輕有文化的人沒得,現在要大 膽培養接班人,有的同志怕這怕那,就是怕年輕人起來了把他們壓下去了。這多 麼耽誤公司的事業!?也耽誤年輕人的前途!我就不贊成那種倚老賣老,占到茅 坑不拉屎的人!你現在各種素質都很好,在基層鍛鍊多年,也積累了一些經驗, 公司的哪項工作你都拿得下來!沒問題,好好乾。不要扯巴蛋!」

柯之深點了點頭,心想:王然在鼓勵自己,黃昆前幾天還講過,王然這個人, 蓋的緊,後來柯之深聽到這些不以為然。反正他們領導之間你說過去他說過來。 這次公司班子要調整,都在找柯之深做工作,到底哪個人行哪個人不行,還是要 看上邊意見,他也不能決定。都做他工作,倒叫柯之深著了難。

王總站起來踱了踱步子,身子背了過去又慢慢轉過來,說道:「不管別人怎 麼擋道,我只推薦你柯之深當的接班人!」說罷,兩眼緊緊的盯著柯之深,他干 脆把柯之深拉成自己的人。

柯之深說:「組織上信任我,我會儘自己的努力,王總你放心,我會好好乾, 不給組織丟臉!但是我是學經濟學的,不懂領導這一行,對當領導我沒有多大興 趣。」

王然笑了說:「這是知識分子的特點,都是這樣說,幹起來比沒文化的還是 能幹多了。」

隔了一會,王然說要到崗丘市檢查,看看岐鳳公司的一個分公司。柯之深說: 「聽從王總安排。」就這樣定下了丘崗市之行。

第二天,XX8888號奧迪牌小汽車奔馳在國家公路上。這是國道的一部 分,已四次擴道後,路面顯得非常寬敞,王然、柯之深和秘書袁方一行四人,汽 車按80碼的速度前進著。

「天氣還好啊!」王然望著窗外說。

「是啊!前一段時間經常下雨,出門不方便,晴了幾天後,心情也好些。」 柯之深接到話說。

王然說:「做生意也講天時、地利、人和,按現在說叫能力加機遇。如果有 才能,沒得地方用你,照樣是個一般的才……」他的意思年輕人要想飛黃騰達, 升官發財,還得靠他王然提拔,推薦。

柯之深說:「搞工作沒有組織上提拔,個人能力再大也不行,搞啥只有依靠 組織,當然要靠老領導們的培養、選拔。」

「哈哈!扯巴蛋,這是官場的話,叫知人善任,伯樂相馬,千里馬常有,伯 樂不常有。

嗯……「他的意思讓柯之深當成他個人培養的,柯之深偏偏上不了他的道。

柯之深說了一些官話,王然心裡不是很舒服,但他要把這個榆木疙瘩解開。

王然語重心長的講:「現在當幹部,聽起來難,機會來了連個小學文化程度 都能當官;機會不來,你就是坐擁書城、滿腹經綸也不行。機會來了你抓不住也 不行,還在那前瞻後顧,婆婆媽媽的,沿都不沾!有的讀書很多,不能靈活應用, 束之高閣,不還是浪費?扯巴蛋,所以識時務者為俊傑,時事造英雄,道理就在 這裡。知識是自己的,關鍵是運用,搞起工作來就駕輕就熟,遊刃有餘。」

柯之深不理解王然今天為什麼光談幹部問題,虛心聽老同志們談工作經驗, 但是王然今天講的就不是大道理,好像現在當官就是禮品,可以私贈的,感到有 些彆扭,心裡是這樣想,嘴裡還是附和著。說道:「你們老同志工作經驗就是豐 富,值得我們年輕人學習。」

沿路的景致,實際上沒有多大變化,人的心情好了,看什麼都美,公路上落 一隻鴿子,吉祥;桃林、果園的樹枝、樹葉的搖曳,多彩多姿;路邊走一位年輕 的姑娘,這個地方水土好,出美女。等等。都能引發一陣感慨。

特別是人到中老年,特喜歡回憶童年、少年時代。不是談如何自己英雄自傳, 搶險,助人救災。就是喜談兒時偷桃摸瓜,做些令大人討厭的事,坦白得簡直可 以,還把小孩之間玩小雞雞都講出來,那種童心,無邪的笑,成功之後滿足的心 情,溢於言表。是不是所有成功的人,都是喜歡炫耀自己兒時的壞無邪呢?

說著說著,車到了崗丘市,車還沒停穩,就看見岐鳳總公司白萊分公司一大 幫人在門口恭候。有人小聲說道:「扯巴蛋經理來了。」

褲襠文化在官場上盛行,就是把農村土的掉渣的話天天掛在嘴上。什麼是『 扯巴蛋』?

老雞巴標!憨♀……扯巴蛋就是指扯男人的生殖器嗎!是胡球搞,亂彈琴的 意思:「老雞巴標!」就是不說謊的意思。據說有個鄉長開兩個小時會下來能說 一百多個臭句章子(歇後語)。

別人提醒他說的太粗魯了,他說這是與群眾接近,農民真的就是只有正低的 素質?反正現在幹部講土話、髒話泛濫成災,當然念文件時除外。

官場上呷妓的故事很多,把非常文雅的詩詞,雋永妙語也拿來嫖妓,如男人 與妓女講價錢時,妓女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叄百元錢貴不貴?」

嫖男說:「天下何處無芳草,一百元錢你搞不搞?」

最後是一百五十元成交。這簡直是「文明」的流氓!是在褻瀆文明。一旦邪 惡的下流文化占據主流社會的時候,那這個社會就危在旦夕了!

王然驚詫地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要來,我準備不打招唿,不興師動眾, 免得影響大家工作,只是了解一下情況,是不是柯之深經理告訴的?」

秘書黑白通說:「王總下去,我們怎麼不安排好呢?」

王然說:「扯巴蛋!今後可不准自作主張,我這個人喜歡輕車簡從,興師動 眾多不好?」

據說現在當幹部都時興這樣,不該搞的事雖然還是在搞,領導把官話說到, 就是搞了一些違法亂紀的事與領導也無關。一旦上邊追察下來,也好有人頂著, 這不,小黑頂著了。吃住行領導們真的一點就不知道?是知道的。他們的託詞是: 「下不為例嗎!」

王然說道:「扯巴蛋!下不為例啊!」

白萊經理把王然柯之深迎進接待廳,煙、茶、水果、熱水毛巾一應俱全。還 專門請來了幾位賓館服務員,標準化的服務,讓王然聽到、用到、還在批評到, 說:「隨便一點,何必興師動眾的?熱情的讓我下次不敢來了?」白萊公司經理 劉順說:「王總嫌我們這裡服務不好?」

王然說:「我在這裡搞特殊化嗎?生活太好了,怕樂不思蜀嗎!」說著大家 就笑起來。

劉順說:「王總真是幽默,這裡條件差,還請領導諒解。」

黑秘書說:「可莫說條件差,這是山區一個笑話。」

劉順說:「什麼笑話講來也讓我們樂樂?」

黑秘書便說:「市裡一位領導到山裡檢查工作,一個女的搞接待,吃了晚飯, 閒著無聊,與那位領導在柴草堆旁發生了不正當關係,女的起來後摟著褲子說, 我們山區沒有電視,也沒有別的樂趣,這裡」條件差「,對不住領導。」

說罷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把個劉順笑的直流眼淚,幾位小姐開始聽的還認 真,一說是搞那事,不敢大笑,只是捂著嘴笑,本來這些小姐們也比較大放,頭 扭了一下後就算了。幾個小姐兩個媚眼滴熘熘的把王然、柯之深瞅到。現在的熱 情接待都變味了,好像只有漂亮女人陪到,才算熱情,這不又像是原始人性的回 歸嗎?反正官場、商場、公共活動場所,都必然用漂亮女性來點綴。

王然也大笑起來,說:「扯巴蛋!黑秘書這個大學生適應的也真快,一肚子 壞水也出來了。」

黑秘書說:「這不還是走鄉隨俗,跟著老領導們學的嗎?你們老領導們談起 」燒火佬「

來,「燒火佬文化」讓年輕人是望塵莫及呀!「他笑了起來。

以後說起「條件差」時就意味著是?「性招待」的意識思。有時還把這個地 區是「條件差」,那個地區是「老幹部」,那個地區是「扯巴蛋」,「領導先搞 」等等。開這樣的玩笑有時故意貶損一個地方的人,聽說開玩笑還開發惱了,弄 到會上,說這個扯巴蛋的人不能用,條件差不能用!官場無德呀!

白萊公司業務不錯,上邊有人,給的政策也優惠,這幾年,其他公司都面臨 困境,效益不是太好,唯有白萊一枝獨秀,主要是經營煙葉,為煙廠服務。因為 政府有投資,先與農民簽訂合同,交訂金,別的企業無法競爭,連專賣行業都請 白萊公司衝頭陣,算加了一道保險,一旦形勢不好,就是煙葉形勢不好了時,找 個墊頭刀的。

可這兩年,啥都不好賣,聽人說除了毒品、賣淫,就是煙好賣。白萊公司天 時地利趕上了,也鑽進了煙草這個行業,上千畝的煙葉把白萊公司經濟搞活了。 公司經理劉順,人又精幹,招兒清爽,兩片嘴皮又薄,見人低頭哈腰,張口閉口 「你英明,拜託,拜託,承蒙關照」

不絕於口。請當官的,管事的,凡正有用的都請,都送,都聯歡,上下搞的 通通和和的。男的吃喝,按摩,洗桑拿,請小姐伴舞,有時請妓女春風一度,錢 都由公司結帳;女的也請吃喝,按摩搞的舒舒服服的,送個項鍊,買件花裙子, 投其所好。只要一提劉順經理,當地人就說「哇,會順呀!」人挺聰明的,「會 順」是劉順的綽號,看來人緣不錯,口碑很好,現在人都講「口碑」,維持的人 多,恭維的人多,恭維話就多,名聲也就好起來了。隱蔽的一面可藏好,夾著尾 巴做人,一捅出來,唾沫就淹死你,信不信由你。

劉順經理帶路,王然、柯之深先在市內幾家部門看了看,辦公室也有人專門 負責錄像,王總經理到分公司視察,擺個姿態,就算大功告成。王然又會作秀, 有意識在職工中談笑,招招手,又馬上到地看煙葉,看果園。不用說,姿勢擺好, 手摸青葉,眼瞅著鮮果,眺望小水庫水面,一副雍容不凡的架式,宛如偉人視察。

現在有些人一個芝麻大的官,為人民服務的真諦沒學到,淵博的知識沒學到, 艱苦樸素愛民惜民的精神沒學到,外表模仿的倒是嚇人的。有些人名譽上說自己 是人民的勤務員,是公僕,但是骨子裡卻把自己當成八扶巡按,七品知縣,當官 作老爺。

上級要求民主一點,一些芝麻官就說老百姓素質太低,沒文化、愚昧,不願 放權,一放就亂。有些人把老百姓當阿斗,把自己當諸葛亮,好像這些人就是人 類精英一樣,離了他們老百姓就不得活?見鬼!胡長清、成克傑往日不也是號稱 「社會精英」、「社會棟樑」嗎?看看他們的醜陋事實,哪有老百姓純樸、正義? 說到底,這些少數人把權力當成了他們的私有財產,他們往往會為自己辯解的。

幾個小時時間,該去的地方去了,該照的照片都照了,也該休息一下了。邊 看邊鼓勵,樂得劉順美滋滋的,說:「今天領導下基層真是抓的緊,風塵僕僕, 檢查的深入細緻,把我考的可是滿臉是汗,今天晚上給領導洗塵。」這分明是在 向領導邀功,王然一聽就明白。

王然說:「真是搞的不錯,我回去後建議在全公司開展向白萊學習的活動。 今天晚上的活動就不必了,現在各級要求都很嚴,要從儉,不要奢侈,隨便吃點, 我們休息休息就行了。」

「沒什麼,我們崗丘市條件差,沒有你們市區條件好,受點委屈吧!」劉順 說。

黑秘書說:「看,剛才還說不要講」條件差「,你又講起來了。我們王總什 麼條件都能克服,你們隨便安排吧!」

回到了白萊公司,安排在一晚上五百元有空調的房間。劉順忙前忙後的張羅, 打電話,用手機,BP機響個不停,門前辦公室小姐們聲如鶯啼,娓娓動聽。燒 水的,拿毛巾的,拿肥皂的,提開水瓶的,直把王總、柯經理圍個水泄不透,一 股股洗髮水味與快揮發快完了的香水味,摻汗水味,摻和在一起,直朝王然鼻子 里灌,說實在的他懶得聞,還是面帶微笑說:「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忙了,我 自己來。」

王然開始與大家閒談:「你們公司年輕人真多,好多年輕漂亮的姑娘,不錯, 不錯。」

劉順說:「這可是我們公司的寶貴財富,做生意,搞關係離了這些小姑娘們 可是發揮了大作用。」

一位漂亮小姐用甜脆的聲音說:「是總公司領導支持,王總親自來,不還是 托您老人家的福,公司會更加興旺。」

銀鈴般的聲音,把王然那拚命自我約束的心,也挑撥的砰砰亂動。劉順順說 道:「張金妹,今晚你陪王總喝一盅怎樣?」

「沒問題,只要王總高興。」

王然欲言又止,但反應很快的講:「不必,不必,你們工作都很辛苦,我又 不喝酒,晚上我們還要議議工作,以後有機會,扯……」差點當到小姐們就把扯 巴蛋說出來了。

劉順想討好,把嘴對到王然耳朵邊小聲說道:「王總,不行了晚上給你安排 一個沒開包的小姐……」

王然想,馬上就要竟爭總經理了,這一段千萬要注意影響,要是在平時就怎 樣瀟洒就行,也無所謂,現在不行。他馬上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啥話?扯 巴蛋!這哪還像個幹部?!」

劉順一臉的尷尬,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心裡憤憤不平,他們當領導下基 層的,來了就要漂亮的!……還要沒開包的!……假的,假的,剝開一看還是假 的!

只當是湊趣,說過了就算了,沒有人放在心上,大家打了聲招唿一熘煙散了。

吃罷晚飯,白萊公司經理安排洗桑拿,按摩洗腳、洗頭,被王然一一拒絕。 柯之深轉彎說:「走,到寢室打拖拉機,打七去。」連說帶拉,匆匆離開「愛屋 」飯店,打七就打七,劉順經理開玩笑的講:「今天王總可要給我們發獎金了? 」頭一把王總輸了,別人也不敢要,後來,連續贏了,幾位經理也出手大放,伸 手就是50元,王然一看,愣在那兒,說:「怎麼?

你們還帶水?這可搞不得,這叫賭博。「

都打諢地說:「是小錢,不要錢不夠刺激,連市裡領導都到這裡來呢!」

「不行,不行,堅決不能來錢,要來你們玩,我看你們玩,這事不追究便罷, 一追究就要受處分。今天《焦點訪談》還焦了一傢伙。」便說便要推開撲克,搞 的柯之深、劉順兩個經理沒趣。

上側所時劉順個別問黑秘書:「王總咋這麼過硬,從來不來賭?」

黑秘書說:「過硬?這回要調班子不敢來!過去一打牌就是一夜,一輸就是 百几上千的,有一晚上一輸就是五千多塊。來賭是他最大愛好。」

劉順啊了一聲說:「說王總人耿直,他也玩的精了!」

黑秘書笑了笑說:「不像黃總喜歡賭,還喜歡跳舞,還喜歡拈花惹草的,要 是黃總今天來了,你可要給他安排一個漂亮一點的……」

劉順看到他在點精知道他想出去找女人,小聲說:「黑秘書,一會王總不玩 了我們到外邊洗個頭去,輕鬆輕鬆?」

黑秘書說:「來到你這就聽你主人家的安排了。」心裡樂滋滋的。

一到牌桌上,劉順經理腦子快,趕緊拐彎。說:「不來就算了,打拖拉機、 升級、畫老鱉,怎麼樣?」

王然想,既不來錢,不要掃大家興,目的是教育他們一下,這幾個可是黃老 板的親信,不能搞砸了關係。他們哄我玩,我也要逗他們玩。

就說:「好,好,我們來打拖拉機,柯之深,我們來打對家。」

柯之深高興說:「我出錯牌,怕王總批評。」

與當官的打牌,當官的仗著他有權力,玩的真理都在他手裡,誰要與他打對 家,有錯無錯就亂把你訓一頓,打牌出對出錯,出快出慢他都權責備你,所以在 領導身邊玩遊戲必須是奴性十足,才能侍候,稍帶一點自己的意志,糟了!到時 就把你埋怨的狗血淋頭。隔的不久,他又會笑眯眯地喊你來牌。

為什麼說伴君如伴虎?就是因為再聰明的人,你不可能時時刻刻掌握領導者 心裡在想什麼,去如何適應他,這是最難最難的了。有人戲稱陪領導玩,你就是 領導的「精神調節器」,說的再丑一點就是「玩具」。會玩的不也有玩好了的, 如宋朝的高俅陪皇帝玩球,不就玩出了個宰相。這叫付出的是奴性,得到的是二 主性,對上是奴,對下是主,又叫主奴性,上邊用他像個奴才,他也忍氣吞聲, 對下他現買現賣,於是又淫施夠了主威,飛揚跋扈,凌辱盡了他的奴才,賺回來 還是有多的。

於是又淫施夠了主威,凌辱盡了他的奴才,賺回來還是有多的。

「批評啥?不就是玩嗎?來!來!」王然擺出一副坦蕩大度的樣子。大家又 重新開始了玩牌,一直玩到夜裡12點,雖然不帶錢,有幾位打的瞌睡流,哈欠 時嘴巴張多大,但又慢慢壓下去,,不敢舒暢的哈出聲音來,用拇指和食指將眼 角淚水輕揉,捏捏鼻樑去掉睡意,最後還是奉陪到底,王總一聲令下,才洗澡休 息。

這時劉順和黑秘書一起到外邊找妓女嫖去了,出門時黑秘書還提醒說:「搞 個乾淨的。」

「放心!在崗丘市,哪個小姐漂亮,哪個乾淨,我知道。不行了錢出貴一點, 讓他們找個處女,怎麼樣?」

黑秘書說:「隨便,乾淨一點就行,何必費那個錢?」說說就到了,他們銷 魂了一夜。

王然躺床上與柯之深交談起來。王然個子不高又胖,油潤光滑,臉上因洗澡 後紅暈揮之不去,一雙一般化的眼睛略有鼓泡,眨了幾眨,活像個木偶。穿一件 花三角襯褲頭坐在床上,柯之深忙上前給王然倒了一杯水。洗澡後口稍有點渴, 王總喝了水,讓柯之深坐下。

王然坐在席夢思床上,點燃一支紅塔山煙,用眼瞟了一下柯之深。看到柯之 深在他面前比較拘束,他隨便的讓柯之深喝水,抽煙。看到電視晚間12點新聞 還在播放某省級幹部貪污腐敗,賣官鬻爵,特別是用人腐敗……

王然就在這時接過話茬說:「現在幹部使用上存在著賣官鬻爵、任人唯親的 問題,按能力最好,可就是不按能力。組織上……幾次對你柯之深……」

他把「組織上」幾個字用低沉的聲調吐出來:「組織上對你都是特別信任, 有能力又有文憑,這幾年的實績大家都是看得到的。有些同志就是一葉障目,只 見樹木,不見森林,只看到該同志問題而看不到該同志的成績。這次公司班子調 整,機會是有,只是有些少數同志的看法還需改變,要是讓年輕幹部接班,你最 合適。」

柯之深知道王然在拉攏他,今天王然讓他來是想做他的工作,說讓他接班是 假,要柯之深支持他是真,有能力的沒人重用,無能力的反而得到重用。當公司 總經理,現在幾個領導各有所長,要說條件都差不多。這幾天辛守篤找他,裘一 鳴也在找他,意思很明白,就是支持他們當總經理,面對王然這樣做工作,他不 喜歡這樣也沒法,都是領導,哪個也得罪不起,不想參與進去。

公司的現狀是,黃昆、裘一鳴、辛守篤、幾個總經理,工會主席游山,調研 員萬水,黃昆是主持工作,裘一鳴管人事。「陰影」辛守篤管後勤兼管業務,王 然管業務,工會主席游山、調研員萬水兩個人則是和事佬,順扯順,逢事會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樹葉掉下來怕打腦門,悠然自樂。

有點希望的只有裘一鳴了。他目前處於有利地位,手中有人事權,一言九鼎, 除了幾個主要部門經理,由黃昆負責拿在手上外,其他副職,分公司經理,班組 長、職工調整、進大學生、招工、安排子女,調整工資,都是歸他說了算,他不 拿出幹部任免表,提出來在黨委會上研究,就是你負責的幹部也是緊壓不動。你 問他,他用笑笑而低沉的聲調說:「還在調查,群眾又有反映,還需落實,考驗 一段。」讓你氣不得的笑不得。好多人對他又恨又捧,王然認為柯之深是少壯派 實力人物,不能讓裘一鳴把人抓走了。

柯之深說:「我感到自己能力有限,太年輕了,現在還不能擔當別的事,還 是讓我跟到老領導們後面好乾,好好學。」

王然一愣,慢慢的說道:「你的能力沒問題,我會積極推薦有作為的年輕人, 特別像你這樣工作多年,有一定部門負責人的經驗,當過一把手,肯定能勝任更 高層次的工作,這次班子調整也議過多次,看來你的希望最大,但是有些具體工 作,我不能直接操作,能不能真正到位,還要做工作。你這一段時間的工作不能 出問題,稍有差錯就有人在幕後做文章。機會還不少,有些事情主動找領導談談, 我再給你湊把勁,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錯過機會就晚了!」聲音顯得 低沉有力,這在警告柯之深不要自命不凡,沒有他王然竭力推薦,他柯之深要想 再進步是不可能的。柯之深的想法卻很淡然——無所謂。

柯之深說:「王總說的是對的。但是我的想法是要想得到領導和大家的肯定, 關鍵還是要看實際政績,光說空話還是不行。」

王然心想:柯之深這個人向來是自覺清高,今天要是一下子說服他也不容易, 他是個明白人,點到為止。到崗丘市的目的基本達到了,說道:「小柯,你很誠 實,不要忠於某個人,要忠於黨,把工作搞好了,什麼都好說,現在已經很晚了, 休息吧,明天再看看,我們就回去。」

柯之深說:「王總是不是還要檢查別的地方?」

「都看到了,後天是端午節,節前職工生活還要我回去安排好,黃總說還要 開個黨委會。」

王然在炫耀他的地位和權力。王然一晚上做夢就是甜的。

早上,王然背著手正在散步,聽中央電台早間新聞,李登輝「兩國論」台海 關係升級,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內政外交,石油漲價,東南亞金融危機,富國 窮國明爭暗鬥,國際風雲變換,國內也有不安定因素,矛盾嗎?到處都有。正在 沉思,柯之深沿著鵝卵石徑,繞過草坪花圃與正在散步的王總一同散步,互相打 了招唿,便議論國內外的大事,細說岐鳳公司的換班子的事。談到得意之時發出 爽朗的笑聲。

劉順說:「領導們好開心哪!」劉順來到王然、柯之深身邊,說:「王總吃 飯吧」王然說:「好!走我們吃飯去。」

早上飯小米稀飯,油條,小菜是大頭菜,炸花生米,王總今天很開心,胃口 好,吃的很香,議論了當地風土人情、土特產,便結束了早餐。

乘車又看了幾個樣板點,先進門店,看望了職工,便與公司經理們告別,白 萊公司經理們一直看到王總的小車消失在車流里才回去。

趕到家裡的時候,已經中午12點鐘了,柯之深告訴黑白通先把王總送回去, 王總住在政府大院,房子雖然不錯,還是靠老婆單位分的,但水費、電費基本不 出,政府大院是權力中心,全市的心臟,動與不動,關係幾百萬人的命運,人們 隨著她心跳而跳,心停而停嗎!?

柯之深把公文包、手機,拿下來遞給王總,袁方等司機把車後門打開,忙把 一壺油、兩手新茶葉兩斤、綠豆二十斤,豇豆二十斤,提出來一大包。

王然說:「扯巴蛋!不能要這,拿回去!」

黑秘書趕忙湊到王總耳邊:「王總,這每人一份,這是劉順經理的一點心意, 請你收了,門口這麼多人,推讓不好看,給我個台階好不好?」

王然說「小黑,搞不得,我們前邊走,後邊就有人指嵴梁罵娘,說是三光隊 來了!市場上又不缺這東西,何若呢?招閒!下不為例。」

嘴是這樣說,王然心裡還不明白,現在下去檢查工作哪個人不順手帶點東西? 哪個不想帶點東西回去?哪個吃飯給了錢了?都是我王然一個人?見鬼,當到他 們說說,是官話!

是空話!

王然先向家裡走去,後面三四個人提著大包小包累的汗流提到五樓上。黑秘 書說:「啥時王總住到三樓我們就少爬幾步台階了?」王然會心的笑了。

家裡的妻子、兒女們都很高興,期盼遠方的男人們歸來,他們像獵人一樣, 每次都滿載而歸,這趟也沒有跑空。與過去不同的是,過去是真的打獵,打的是 野豬野兔,現的「獵人」

打的是基層單位和老百姓的錢包罷了。 [ 本帖最後由 寒江獨翁 於 2008-8-4 22:41 編輯 ]

【本文轉載自STEXT-S文字(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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