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人妻系列-T0T0.成人文學

我那顆禁不起的心

睡醒時,何天寶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發現自己雙手從背後抱著賈敏,一隻手按在賈敏的小腹上,一隻手抓著她的乳房,腰胯緊緊貼著賈敏的屁股挺動,雞巴隔著衣服在她屁股上蹭個不停。 他趕緊鬆手,滾到床裡面,面朝下趴著裝睡,只覺得左臂酸痛,右臂上全是汗,也不知道這樣抱著賈敏蹭了多久。

賈敏起身,整整衣服,似乎輕輕笑了一聲,出去了。她真是個獨特的女人,輕佻的言行她做出來,就全無淫褻之感,只是洒脫自然。

何天寶也起身,坐在那裡,連續幾夜沒有睡好,頭腦發沉,懵懵懂懂,想著昨晚的事情,覺得又荒唐又害羞又好笑,不由自主地,也輕輕笑了一聲。

他坐在那裡胡思亂想了十來分鐘,忽然聽到院門開了又關,賈敏提著早點進來,在院子裡說:「起了嗎?起了就來喝豆漿吧,還有頂好的炸圈兒。」

何天寶答應著走出來。

賈敏把早點擺在桌上,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下個禮拜就是公曆8 月13日了。」

他們倆是7 月13日相遇然後開始扮演夫妻的,按照本來的計劃,在8 月13日

前後,「於秀」會暴病死去。

何天寶聲音乾澀:「嗯。」忽然膽戰心驚,不敢看賈敏,匆匆出來三口兩口吞了一點兒早點就逃了出去。

從這天開始,何天寶以十倍的熱情投入這個蘇浙皖商會的工作,每天拖著金啟慶找房子,看了幾天隨隨便便就訂了阜成門城牆根下的一處院子,電告南京說打算用一個月左右掛牌開業。

這地方本是個大車店,後來幾經轉手,戰前是個福建人開的南貨行,七七事變後,東主闔家逃回了老家,產業被日軍沒收,分成兩半使用,門面繼續出租,後院徵用,駐紮了一個中隊的日本兵。

何天寶喜歡這裡跟金魚胡同一東一西,在北平城的兩端。何天寶覺得自己可以常常藉口宵禁住在這裡,減少跟母親同床的尷尬局面。另外住在日本軍營旁邊,也可順便顯示自己跟日本人心無芥蒂。

北平有專門幫人操持場面的知客,金啟慶給何天寶介紹了一位籌建商會。這位也是旗人,姓舒行六。金大爺和舒六爺委婉地暗示,這地方選得離日本駐軍太近,可能有些商人不敢來。何天寶根本不在乎能團結多少同鄉商人,急急忙忙地就想選個日子開業。但北平人做事急不得,何天寶再三催促,舒六爺堅稱中秋節前就沒有黃道吉日,即便有也來不及開業。何天寶威脅舒六爺要解僱他,舒六爺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周佛海的秘書發來封電報,含蓄地批評他太心急了,寧滬商人通過不同渠道向南京政府表示對地址不滿,連華北自治委員會的人也有意見,沒人願意每天在日本人眼皮底下跟南京打交道。這正中何天寶的下懷,他就是希望南京不滿意,趕緊把自己弄回南京去,裝傻充愣說自己這招叫開門見山反客為主,反正也繞不過日本人去,不如光明正大地擺在他們面前。南京諸公遠隔千里,也沒辦法跟他糾纏這些細節,只能放權。

一切談妥,要付三個月房租了,何天寶才想起自己的錢都給了賈敏,他是帶著兩個月的活動費來的,南京再支錢要等到九月。何天寶一早出門,去商會那裡打了個轉,出來叫車去了滿清故宮。何天寶從天安門進去,看了三大殿,從東華門出來往回走,在錫拉胡同停下,走進一家名叫玉華台的飯館。

進店坐下,夥計迎上來,安排座位,敬香煙上茶水——何天寶接了煙沒有抽而是夾在耳朵上——才問吃什麼。

「聽說你們的淮城湯包出名,先來兩籠嘗嘗。」「這可真是不巧了,您老別見怪——我們今天沒有湯包,材料不好買。」夥計說的是南方口音,但態度卻學足了北平夥計的殷勤,「我剛才在廚房看見今兒早上新買的豆腐茄子不錯,還有新送來的鮮魚,要不然我給您配兩道家常菜?比兩籠湯包多花個幾毛錢,而且又新鮮又豐富。」「那麻煩了,我天生一樣脾氣,不吃豆腐不吃茄子,也不吃魚。」夥計看看何天寶,問:「要不您來碗面?揚州油爆蝦澆頭,跟北平的大大不同。」何天寶有些失望,說:「就要這個。」這玉華台是軍統在北平最老的情報站,始建於北伐時期,多年來一直深藏不露,潛伏而不行動,直接向戴笠報告。後來王天木叛變,軍統在北平的情報網被掃蕩一空,只有這裡和美國校長司徒雷登罩著的北大倖存。

兩人剛才的對答都是暗號,何天寶說不吃豆腐不吃茄子,就表示說他有事情希望跟北平站的首腦面談,點菜是他們之前約好的暗號,如果領導在,夥計就會推薦灌湯包,如果沒人在或者不方面會面,夥計就推薦麵條。

何天寶事先準備了張字條,趁沒人注意,塞進了那夥計袖子裡。夥計轉身去了。

紙條里的信號,是表示狀況緊急、請求重慶幫忙調兩萬日本軍票應急,同時設法運動汪偽政府把他調回南京。

何天寶確認身邊無人注意,從耳朵上摘下香煙,在手裡把玩,煙捲側面寫了一行小字:「老父沉冤,與敵同眠。請誅毒婦,洗心革面。」是何毓秀的字。 想到「與敵同眠」四個字,何天寶只覺得臉上發燒,把煙噙在嘴裡,借點煙遮臉,裝作火柴不好用連點了幾次,覺得臉上的紅熱邵褪,才點著了煙慢慢吸著。知道姐姐平安,他竟然沒有感到一點高興或者放鬆的感覺,只覺得心亂如麻,木然地吸著煙,忽然想到煙捲上的字,忽然感到煙霧嗆喉,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夥計過來給他倒茶,何天寶擺擺手,說:「沒事兒,你給我弄壺酒來。」酒來了,是二兩的小壺,入口一嘗,是陳年女兒紅。何天寶一口吞掉一杯,嘆口氣又喝一杯。煙掐滅在煙灰缸里,余煙還沒散盡,酒壺已經空了。

夥計端來了一個家常菜一碗白水麵條。何天寶胡亂吃了幾口就付帳走人。出門時聽到鄰桌在議論:「這位一定是南方人,居然把澆頭和麵條分開吃。」 北平盛夏正午時的陽光極烈,街道房屋白晃晃地放光,連最能吃苦的人力車夫都躲了起來。

何天寶一個人走在這像鐵鍋又像蒸籠的午後,汗如雨下,渾然不覺。

他相信自己是很想遠離賈敏的,對於軍統能把自己調回南京深信不疑,整個抗戰,軍統始終對汪偽政權保持著強大的影響力,周佛海戰後受審時堅稱自己是軍統的雙重間諜。他在心裡反覆盤算、猶豫不決的,是要不要執行姐姐的願望,殺死母親給父親報仇。

何天寶滿腹心事地回到金魚胡同,下車換上副禮貌的笑臉,一路跟街坊們打招唿,回到自己的小院,離大門還遠就聽到一片鴿子叫聲。八嬸剛巧端著盆菜經過,先打招唿「何先生回來啦。」又小聲說:「何先生,不是我多嘴,您家這位野了點兒了——小媳婦兒家家的跑到屋頂上放鴿子,我真是從來沒見過。」何天寶笑笑,無話可說,點頭走過。這幾天賈敏窩在家裡沒事作,又有了何天寶給她的零花錢,竟然恢復了幾分少女時北平大小姐的作風,每天四九城到處逛,買了許多零食和用不著的小玩意。

門從裡面插著,何天寶打門,賈敏立刻就開了門把他迎進去。「何天寶問:」新買的鴿子?「賈敏得意洋洋:」沒買鴿子,看見有人搬家我買了些舊木頭傢伙搭了個鴿子棚,鴿子都是我拐來的。「她也算本事,八旗子弟家傳絕學,居然能把別人養熟了的鴿子拐到自己的棚子裡。

何天寶站在院子裡看,賈敏在西牆下搭了個木頭棚子,仔細一看,就是個大書櫥改裝的,裡面咕咕咕的一片聲音,不知道賈敏今天拐了多少。

再看衛生間地上,大盆里髒衣服堆成了一座小山。顯然賈敏今天只顧玩,什麼家事也沒作。

何天寶問:「你還有衣服換嗎?要不要我陪你去買些。」「好啊……」賈敏隨口答應,然後意識到何天寶語氣不善,一轉眼看出了問題所在,說:「對不住啊,我沒想到髒衣服堆得這麼快,不過招娣明天就來,明晚你回來看,保證……」「招娣?這陣子是招娣給我洗衣服?」「差不多吧。」賈敏無辜地解釋,「這是組織安排的,我要扮演少奶奶,當然不能做事洗粗了手。正好,你幫我把這塊板兒釘在最頂兒上——要凳子踮腳不要?」何天寶站在凳子上給鴿子棚敲釘子,在心裡對自己說:下個月二十二號,我要殺死這個女人,給父親和姐姐一個交代,給這段孽緣一個了解。

公曆九月二十二是農曆八月十五日中秋節,母親的生日,父親的忌日,何天寶想最後幫母親過一次生日。

何天寶把殺母親的期限推後了一個月,忽然一陣輕鬆,敲完了釘子從凳子上下來,拿起竹桌上的香煙筒子,抽出支煙放進嘴巴,被一個念頭擊中,愣在那裡:自己與母親的關係,竟有些像英國偵探小說里的老夫老妻,結婚日久原形畢露然後互相殘殺。

「喂,傻小子想媳婦兒呢?」賈敏捧著只鴿子蹲在房頂上喊他,陽光照在她身後,她的面孔模煳不清。

何天寶說:「是啊,下來我跟你說句話。」賈敏順梯子爬下來,她穿著條淺粉色的家常散腿褲子,爬下來的時候粉色的大屁股晃呀晃,何天寶只覺鼻子一熱,快要流下鼻血來。

賈敏拍拍手上膝蓋上的土,興高采烈地問:「什麼事兒?想學放鴿子?」「我可能需要你多扮演一兩個月媳婦兒。」賈敏抿著嘴打量何天寶:「為什麼留我?捨不得我?」「不是,上級讓我在北平多待兩個月,在這裡更能跟南京的那些人攀交情,有利於我以後的工作。」賈敏說:「你要是動不動烏眼雞似的,我也樂意跟你這兒住,難得清閒——不過這事兒得請示上級。」「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賈敏挽住何天寶的胳膊,說:「你上級讓你留我,你怎麼說?」何天寶滿臉通紅,一半是真的害臊一半是因為賈敏的胸部在他胳膊上摩擦,艱難地說:「別鬧……」賈敏鬆開手搖頭,說:「這樣就臉紅,他們也能把你派去汪精衛那裡——你在軍統里得罪了不少人吧?」「那你呢,不在延安運籌帷幄,被扔到刀光劍影的北平來,也不是因為好人緣吧?」賈敏避而不答,得意地拍拍何天寶的肩膀:「不錯,你跟老娘混了半個月,嘴皮子總算有點長進。——你要留我兩個月,打算出多少錢?」何天寶早料到她會談錢,說:「我只能保證先付你一萬重慶假票子,事成之後再補你五千真鈔,如果九月沒有,十月也會有的。」賈敏說:「好啊,如果你手緊就跟我直說,我幫你砍砍價兒。」這句話出乎何天寶意料,他不知如何反應,不由自主地笑了。

「傻樣兒……」賈敏說:「天兒太熱這會兒沒法出門兒,等四五點鐘太陽下去點兒了咱倆一起去趟西四,好不好?」何天寶不想呆在賈敏身邊,說自己還有事。

賈敏不高興了:「天天出去野,把我一個人關在家裡……」「確實有事,有個飯局。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去玩。」何天寶逃命似的出門,果然叫不到人力車,一直走到東安市場前門才看到有車。何天寶索性自己走到六國飯店。

他今天確實有個飯局,是一個在北平的徽商母親做壽,給他遞過帖子。何天寶本來沒打算去,現在就非去不可了,他看時候還早,就先到金啟慶那兒泡了一陣子,金啟慶的優點是好客,熱熱鬧鬧地張羅讓金大嫂準備茶水點心,自己跟何天寶天南海北又是一通聊,趕上收音機里姜存瑞說《三國》,何天寶隨口問了句關雲長的刀多少斤,金大爺立刻從關張趙馬黃說起,一路說到隋唐十八條好漢每人兵器的重量。何天寶注意到金大嫂沏了茶就出去了,過了一個多鐘頭領著那小老媽兒悄悄地熘了進來,然後由小老媽兒端茶續水地伺候,看樣子金啟慶這老媽子不是長雇的,而是住在附近的救兵,遇到請客之類的場面就臨時招來擺擺門面。 何天寶自從見過這小老媽兒兩面,總覺得她什麼地方不對,這次留了神,看她大概四十幾歲年紀,身量矮小,忙裡忙外手腳麻利,儼然是訓練有素的模範下人。要說有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這麼個乾淨利落的老媽子怎麼會找不到宅門兒里的穩定差事,非要在金啟慶這充當工作不穩定的臨時演員。

金啟慶聊了半個鐘頭兵器譜,旁敲側擊地把話題引到經費問題。何天寶帳上實在沒錢,只好直說:「不瞞您說,南方經濟大不如戰前,收上來點兒錢糧日本人又要拿走大半,我這商會的經費短缺不少,看樣子以後有的打饑荒了。」「老弟你這是捧著金飯碗要飯。」「怎麼說?」「你知道你自己是南京來的,在北平無依無靠。普通的商戶百姓哪裡知道?汪主席畢竟也是北平的主席,咱們亮出國民政府某某衙門的招牌來——誰不得多少給點兒面子?」「北平斷不會允許我們建立正式的機關,我們籌辦的只是商會。」「我說招牌只是個比方,不是真的掛一塊到阜成門外去。」金啟慶進屋拿出一個不知道什麼材料做的杏黃色匣子,打開來裡面全是金啟慶的名片,帶著各種不同的頭銜。「咱們印上國民政府的片子,向工商界攤派!汪先生的國民政府頭迴向北平工商界化緣,誰敢不給面子?」金啟慶躊躇滿志,又說,「如果你年輕臉嫩不好意思,老哥哥可以先代勞一陣子。」何天寶知道金啟慶打著他撈好處讓自己頂缸的主意,這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就笑著搖頭:「我年輕膽子小,如果金大哥要化緣也好攤派也好,我就當不知道,但是我自己是不敢做的。」金啟慶面色不變,哈哈笑著換了話題,何天寶坐不住了起身告辭。

他在街上閒走,買了一個三尺見方的大壽字兒讓夥計給那徽商家送去,買東西的時候覺出有人盯梢,身形像是輝子。何天寶懶得跟他治氣,滿不在乎地叫輛洋車出宣武門去徽商家拜壽。徽商熱情地迎出來,他家裡正唱著堂會,說底包是馬連良,咚咚鏘的鑼鼓聲中,何天寶給一個瘦猴兒似的小老太太拜了壽,見過了十幾個徽商四十幾個子侄,馬連良始終沒有上台,戲台上是一出接一出的熱鬧戲,《西遊記》《封神榜》《目連救母》之類,何天寶只覺吵得頭暈腦脹,告辭走了,徽商恭恭敬敬地送出來,臉上始終保持笑容,但一望可知是假的。何天寶猜測,這些人心裡對自己大概只有恐懼和厭惡吧。

慢慢走回金魚胡同,只覺得這城市陳舊而美麗,人人面上笑容可掬,肚子裡不是要錢就是要命,自己終究無處可去。

何天寶四點多鐘回家,賈敏熱情地迎出來,接提包端茶,之前玩鴿子時的住家便裝換成了旗袍。

賈敏讓何天寶在院子裡坐下,桌上已經有了一個茶壺,賈敏從兩個茶壺各倒了一些,解釋說:「這壺是我早沏得了放在這兒的,這壺是我新燒的水,兌上半涼不熱的,這個天喝了最解渴。你先坐會兒喝會兒茶,晚上吃炸醬麵,馬上得。」何天寶坐下喝了半碗茶,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最親切,問:「你見過你的聯絡人了?」「嗯,原則上同意了,只是讓我儘量多從你這兒刮點兒經費。」「你這樣跟我交底不大好吧?」「我怕你這傻小子一心留我,跟南京或者重慶拉下補不了的虧空。」何天寶沉默了一會兒,說:「今兒晚上別準備飯了,不如我們先去胡同西口東安市場逛逛,然後再吃飯。」東安市場是民國時代北平城裡最熱鬧的地方,裡面各色商店飲食之外,還有許多說相聲唱戲演雜技的。

「平白無故怎麼想起去玩兒了?」「我中午答應你的麼。」何天寶有種奇特的衝動,想要在殺死母親之前,讓她快樂地過完最後的日子。他雖然跟母親僅僅重逢了十幾天,卻對她卻有著遠超其他人的了解,知道這名共黨分子的身體里,其事藏著一顆八旗子弟式的、貪吃愛玩的心。

「怎麼出趟門回來變體貼了?」賈敏笑嘻嘻地湊上來雙手拉住何天寶一隻手,胸部貼上他胳膊,說聲「赤化!」,何天寶人還莫名其妙,臉已經應聲變紅。 何天寶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彈性,想說「別鬧」還沒開口。

賈敏已經走了,扔下一句:「你坐著歇歇,我去換件衣服。」過了十幾分鐘,賈敏從裡面出來,換了件天青色的旗袍,臉上補了妝,紅唇鮮花般鮮艷欲滴,何天寶忽然想起昨晚那場荒唐的床戲,轉開了眼睛,不敢多看。

兩人出了門,賈敏一路跟胡同里的各種鄰居打招唿。

何天寶驚訝地問:「這才兩天,你就認識了這麼多人?」賈敏說:「家庭婦女就要有個家庭婦女的樣子,而且這些人身上也有情報,原來南院住的是北平保安局的特務,叫曹湯姆。你的房子就是他帶著金啟慶來看的。」這些消息何天寶已經知道了,所以也不大吃驚,只是覺得這人的名字古怪:「曹湯姆?」「姓曹的本來是跟著一撥美國傳教士叫什麼浸禮會的混的,塘沽協定之後投靠了日本人. 那女人本來是個小官兒的外宅,七七事變後那小官兒帶著原配和親兒子逃去南方了,她就變賣了抄家貨兒嫁給了曹湯姆。」「你覺得這女人說的話可信?」賈敏搖頭:「我看她以前像是暗門子——就是暗娼。」「怎麼說?」「他們倆結婚三年還沒生養,不合常理,只有暗娼因為多次墮胎或者得過髒病才會這樣。」何天寶眨眨眼,想說「咱倆可也是’ 結婚’ 多年沒有生養。」賈敏說:「如果咱倆要繼續演下去,過陣子我得假裝懷上了,然後再小產一次,就能混上一二年。」何天寶覺得這話題很尷尬,點點頭又問:「那北院的呢?」「北院住的是一個單身男人,姓嚴,自個兒說是鮮魚口一間南貨行的掌柜。我讓招娣跟了他一天,像是個一門心思謀生的正經人。」「八嬸家是做什麼的?」「她男人是煳棚的,一個女兒給了同仁堂的一個坐堂大夫當填房,大兒子在瑞蚨祥當夥計,小兒子給一家有錢人拉包月的洋車。」賈敏挽著何天寶的胳膊蝴蝶似的半轉身,轉到他面前,得意地說:「我們婦女搞情報厲害吧。」「……三姑六婆……天羅地網。」兩個人在東安市場遊玩了一圈,有賈敏這個能玩會玩的美人作伴,各種玩意兒都好玩起來。母子倆玩兒累了,聽了會兒清音座子的京劇,何天寶這陣子每晚跟著賈敏聽收音機,進步很快,頗能分辨好壞,賈敏稱讚他孺子可教。出來到福壽堂坐下,何天寶隨便叫了幾樣菜。夥計走了,賈敏看著何天寶笑:「這兒的魚翅最出名,我還以為你這闊少要請我吃魚翅呢。」忽然看到跑堂的領著輝子走過來。

輝子滿頭大汗,說:「何先生原來在這裡,我這通好找……」何天寶心說「你一直跟著我還用得著找」,臉上卻奇怪地問:「你怎麼找來的?」「剛才到您家去找您,我白奶奶說看見你們往東安市場這邊走過來了。」賈敏熱情地說:「吃了嗎輝子?坐下再找補兩口?」輝子說:「謝謝太太,不用了太太——是南京的電報,金大爺怕誤了事,讓我趕緊給您送來。」何天寶拿過來看,賈敏也湊過來,何天寶有些緊張,怕是關於他調回南京的事,還好不是,原來七七事變三周年那天在北平遇刺的漢奸文人吳菊痴明天出殯,陳公博讓他以汪精衛的名義送一千塊奠儀,錢匯到了聯合準備銀行。

輝子鞠躬告退,賈敏熱情地挽留,何天寶也學著北平做派留客,輝子堅定地謝絕了。

看輝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賈敏嘆息一聲,吐出一個煙圈:「這姓吳的可憐,煳里煳塗地送了性命。」原來這吳菊痴這人只是文人,平日也沒什麼惡行,這次被殺,純屬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我聽說,去年冬天,王克敏帶著小老婆去吃安兒胡同烤肉宛吃飯又不想排隊,還是吳菊痴路見不平把他們罵走了。」「也許他們早有宿怨,又或者是作戲賣好。」「吳菊痴不是這樣的人,他寫過戲,我看過他給程硯秋寫的《荒山淚》,所謂文如其人,這人肚子裡應該沒那麼骯髒。」「文如其人怎麼能信,汪……我老闆還寫過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呢。」何天寶看著母親,好奇地問:「你是很喜歡京劇嗎?」賈敏說:「是啊,我小時候家裡大人都愛看戲,耳濡目染,就成了習慣。」何天寶說:「你很少說外公外婆的事情。」賈敏說:「外公外婆是南方話,北平叫姥姥姥爺。你姥爺家是同治年的舉人,做到戶部侍郎,你姥姥家是入關時就加入滿清的漢軍旗人,所以我小時候家裡還挺闊,有個戲台子,遇上什麼事兒或者趕上你姥姥高興,就請人來家裡唱堂會……」「我聽說你們那邊兒鬧過好幾次肅反大清洗什麼的,怎麼會漏了你這個八旗子弟?」何天寶是開玩笑說的,賈敏忽然卻面色慘白,仿佛想到了什麼恐怖的記憶。

何天寶拿起香煙,幫賈敏點了一支,試探著問:「我在外面,聽到過一些傳聞,說你們內部殺得很殘忍,是不是真的?」賈敏低頭吸煙,白皙的手微微顫抖:「是真的。」「那你……」「我改了身份,說我是河北貧農。」賈敏苦笑,「現在這個賈敏是我的化名,我的真名是李燕子。」她慢慢地吸了幾口,說:「所以,當著招娣還有其他共產黨的人,千萬別泄露咱倆的關係。」何天寶問:「你擔心還會有清洗?」賈敏沒有回答,只是吸煙。

何天寶問:「那你為什麼不離開呢?像張國燾一樣。」賈敏仍然不答,沉默著吸完了一支煙,展顏一笑:「不說這個了,難得吃大餐,我想喝點兒酒。」兩人都滿懷心事,不知不覺喝過了量,只覺得心頭亂跳,結帳出門。

兩人進了院子,坐在堂屋裡裝作喝茶聽電台,筆談了一會兒,賈敏大聲說:「晚了,咱們歇著吧。」兩個人去洗手間洗漱。

月色下看到有人影在廚房門裡一閃。

何天寶看賈敏,賈敏剛好也望過來。

何天寶半真半假地裝醉,靠上賈敏肩頭,說:「有人潛進來了,我去把他驚走。」賈敏說:「不行,撞破了不好收場。」兩人照常洗漱了。何天寶手攬住賈敏的腰往房裡走,說:「我們回房。」賈敏跟著做戲,吃吃笑說:「你喝醉了……嗯……哪裡就急成這個樣子?」何天寶說:「我是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醉。」他的手半真半假地揉搓著賈敏渾圓結實的屁股,胯下已經硬邦邦的了。

兩人相擁著進房,倒在床上,賈敏放下帳子,背對何天寶脫去了旗袍,又幫何天寶脫了外衣外褲,拉過薄被,蓋住兩人。

此時兩人都是半裸,肌膚相親,擁抱纏綿,兩具身體都變得滾燙。何天寶忽然清醒了幾分,將下身壓住掩蓋自己的醜態,保持跟母親肉體的距離,開始搖床。 賈敏忽然低聲說:「那人就在窗外。」何天寶問:「你會不會看錯了?」賈敏抱住他一滾,自己翻到上面,大腿蹭到了兒子滾燙昂揚的下體,若無其事地挪開,低聲說:「你自己看,左邊窗子下面。」這房子還用紙窗,左邊窗子最下面的一個格子果然破了個洞,窗外隱隱有個影子。

「會不會是街坊住了個流氓?」賈敏說:「我們這裡四面楚歌,都像是特務,哪個像是流氓?」何天寶敞開喉嚨發出一聲色迷迷的笑,又翻身壓住賈敏,說:「我們隨便搞搞,裝睡算了。」賈敏咯咯嬌笑,低聲說:「什麼……隨便搞搞?真難聽。」何天寶猴在她身上,加快節奏搖床,說:「那我說,隨便演一出春宮?」賈敏閉上眼睛躺著,好像害羞了一樣,低聲說:「隨你混說吧——啊糟了!」「怎麼?」「我們剛才筆談的紙筆,還在堂屋桌上。」「他不會這麼大膽子摸進房來吧?」「隔窗望上一眼也很可疑——他似乎已經不在我們窗外了。」「我有個辦法,就是……得罪了。」何天寶在被子裡摸到賈敏的腰胯,雙手拉住她內褲兩側。

賈敏看著兒子,眼光在夜色中明亮而曖昧,低聲問:「你做什麼?」何天寶低頭在她耳畔頸邊亂吻,低聲回答:「我們假裝做愛做到外面桌上,把那些紙筆掃到地上去。」「什麼做到桌子上?」賈敏的性經驗其實遠不如何天寶。

「我抱你到堂屋桌上去做……一會兒你就明白了。」何天寶說:「現在你大點聲音叫床。」賈敏滿臉暈紅,大聲叫起來。

何天寶借著這聲音的掩護,扯爛了賈敏和自己的內褲,然後抓著她的腿一一放到自己腰間,賈敏盤住他腰,何天寶托著賈敏光滑肥大的屁股,在炕上跪起,膝行退到大炕的邊緣。

賈敏猜到了他要幹什麼,伏在他身上,柔聲說:「你這樣太累了吧?」「不累。」何天寶下到地上,行動間,只覺自己的陽具碰到了一片濕滑泥濘的所在,本能或者巧合的……鑽了進去。

兩人僵住,賈敏渾身顫抖,下體不自覺地在何天寶的陽具上摩擦套弄,忽然咬住何天寶的肩膀,更劇烈地聳動屁股。

何天寶一條腿屈膝跪在炕沿,一條腿站著,支撐著肉感的母親追求高潮。 賈敏忽然不動,臉埋在何天寶肩頭,更用力地咬著,含煳地發出母獸般的嗚咽。

何天寶又等了一會兒,等賈敏平靜下來,緩緩將仍然堅挺的陽具退出她淋漓的陰道,嘴裡仿佛年輕夫婦般調笑著:「咱們換個新鮮地方兒。」賈敏鬆開了口,撫摸了一下何天寶肩上的齒痕,含含煳煳地說了句什麼。

何天寶在地上站直,抱著賈敏白花花的身子走向堂屋,只覺捧著賈敏屁股的雙手冰涼粘濕,賈敏狠狠地泄了一次身子。

何天寶把這濕答答的大屁股放在木桌上,站到賈敏她雙腿之間,下體硬得簡直要爆炸了。

賈敏也感覺到了,低聲說:「如果你……也沒關係。」何天寶喘息著低聲說:「我沒事……我忽然想到咱們能順便解決點正事——你說的竊聽器,在哪個角落?」賈敏深吸一口氣,在黑暗中耳語:「你的左手邊,靠下的角落。」何天寶的右手中多了把小刀,他扶著桌子,作勢猛力衝刺,其實是暗暗用小刀撬開桌面和桌腿之間的楔子,然後用刀子找准竊聽器的位置,同時猛力搖晃木桌。

桌子塌了,何天寶早有準備,抄住賈敏的屁股,把她抱住,不讓她跌倒。 賈敏雙腿像飢餓的蟒蛇一樣緊緊纏住何天寶的腰,下體將何天寶的陽具齊根吞沒,痛苦又痛快地低聲叫著:「小寶,小寶。」「小心——媽媽。」何天寶只覺半個頭顱、整個頭蓋骨連同所有的頭髮都在熊熊燃燒,用出最後一絲理智,儘量用冷硬的腔調低聲提醒彼此。偏偏就在這時,他精關失守,一股濃精猛地噴了進去。

賈敏感覺到了,像八爪魚一樣緊緊纏著何天寶,吻著何天寶的耳朵,感受他陽具的收縮彈動。

一切結束。

何天寶閉著眼睛,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賈敏在他耳邊輕輕說:「你自己說過的,國家傾覆,我們倆之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值一提。」「嗯。」「這一切,都是工作需要。因為你的主意,我們成功地毀掉了他們的竊聽器。」「嗯。」「小寶!」「嗯。」「剛才我們不是母子,是共產黨員李燕子和國民黨員何天寶,為了對付日本人,一起演的一場戲。」「嗯。」「接下來我說一句你重複一句。」「嗯。」「跟我說,我們是逼不得已。」「我們逼不得已。」「我們沒有錯。」「我們無罪。」賈敏慢慢鬆開雙腿,落到地上,恢復了正常的音量,說:「你小心別受傷了,滿地都是釘子碎木頭的——咱們進去吧。」「你先進去我打掃一下。」「別開燈!羞死人了!」賈敏嬌唿一聲逃進房去。

何天寶深吸一口氣,打開燈,若無其事地打量房間的情況,無法判斷是否真的有人偷窺,決定把戲做足,然後裝作忽然發現那竊聽器的樣子,走過去拾起來看看,丟到地上,踩了一腳,又撿起來,丟進桌上的茶碗。

【本文轉載自STEXT-S文字(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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