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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不掛(16)

第16章時間在毫無效果的掙扎中一分分過去。那些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的燈光,象是閃在遙遠的世界之外。凌塵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始終不敢去想像離婚之後的生活。她無法想像那會對小雪造成多麼大的衝擊和傷害。不僅僅是因為家庭的崩潰,更是因為沒有了婚姻束縛的她,根本就無法抗拒劉鑫緩慢而堅定的逼近。也許,一切都是由劉鑫而起,一切也都只有靠劉鑫才能解決。想到這裡,凌塵忽然感覺到一種異乎尋常的欣喜,全身也隨即有了些力氣,仿佛在雙臂的偶然飛舞之間,幸運地觸碰到了解鎖的密鑰,問題的關鍵。這突如其來的欣喜讓凌塵有些吃驚,也有些害怕,不敢再細想下去,只得連忙站起身,穩住腿腳,整整衣襟,慢慢挪進樓下大廳。電梯里赫然站著的,居然就只有剛從停車場上來的蕭森。凌塵楞了好一陣,見滿臉疑惑的蕭森招手示意,才勉強定了定神,走進去,看了看手錶,發現還不到十二點,便澀笑著問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沒安排什麼餘興節目?」蕭森卻不回答,只冷冷地反問道:「你剛才去了哪裡?」知道蕭森一貫對自己的行蹤十分敏感,凌塵用儘量平靜的聲音迅速答道:「沒去哪裡,就在花園裡坐了會兒。」說完,見蕭森臉上的疑惑仍徘徊不去,只得又加了句。「不信你可以去問保安。他應該會記得我什麼時候進門的。剛才在花園巡邏的時候也看見我了。」

「哦。」蕭森沉吟了片刻,疑惑總算開始消散。「什麼事情想了這麼久?不會是在琢磨著怎麼報仇吧?呵呵……」聽到蕭森舉重若輕的語氣,凌塵就知道自己很難說服他了,便只苦臉笑笑。直到跟著他走出電梯,走到門口,才又心有不甘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仇不該報?報了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好處?」蕭森拿鑰匙開門的手停了停,回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凌塵在門廳站了一會兒,靜靜地看著蕭森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邊喝邊在沙發上坐下,又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將聲音放小,似乎是在等著她過去,心中不由自主浮出一片淒涼。淒涼浮進眼睛裡,很快就凝露重結,寒霜刺骨,逼得她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她並不奢望蕭森能適時提供足夠堅穩的肩膀,足夠寬厚的胸膛,但她卻沒想到,沒有依靠不被理解的痛苦,竟也可以如此深重,深重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黑暗之中,淚水已經迅速凍死在她的眼角,甚至沒有來得及流出一滴腳步聲慢慢飄進來。燈一閃一閃地開了。「你怎麼了?」蕭森問。凌塵看著這個異常陌生的男人,苦笑著搖搖頭,答道:「沒什麼,就是累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再談好了。」蕭森淡應一聲,卻還是猶豫著走了過來,坐在床邊,看她一陣,又轉臉望向門外,問:「你真的那麼想要報仇嗎?」凌塵的唿吸又再變得艱難,拚命調整了半天,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一個字蕭森回頭看著她,沉吟著說道:「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吧,能有多大的仇恨呢?文革期間,很多人,很多事情,其實也都是身不由己。老爺子畢竟還是自殺,很難說得清楚什麼才是直接原因。我看羅漢這個人還挺爽直,未必會做得出什麼罪大惡極的勾當……」見蕭森說來說去無非如此,凌塵喘定一口氣,打斷他道:「用不著找這麼多理由,一個理由就足夠了——你不會放棄他能帶給你的那些利益。」蕭森頓了頓,笑容不免有些尷尬。「也不能這麼說,利益只是一個因素而已。關鍵是報仇要有足夠的理由。我好歹也是法律界的,不能做這種知法犯法的事情。而且,現在已經是法治社會了,你還能怎麼報仇呢?告他,你有確鑿的證據嗎?搞小動作去害他,你有那個條件嗎?打他一頓,打成殘廢,甚至殺了他,你有那個膽量嗎?」凌塵忍不住冷笑一聲,反問道:「那好,我也不要報仇,我只要你不再跟他來往,等劉鑫將來提供別的機會給我們,你能答應嗎?」這回蕭森連尷尬的笑容也擺不出來了。「女人就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這麼好的機會,幹嘛要因為二十年前的一點舊事,平白便宜了老周?而且,你以為劉鑫就一定能跟小雪長久下去嗎?以他那樣的錢財地位,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萬一他將來不喜歡小雪了,哪兒還會有機會留給我們?到時候你想哭只怕都來不及了。」凌塵懶得再和蕭森爭論,撐持著站起身,一邊走去扶了門,一邊冷冷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也不想說服你。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幾絲氣惱在蕭森臉上閃了閃,到底還是漸漸飛散。「那好,你好好休息。平靜了我們再談。」說完,又看著凌塵,遲疑了一陣,才慢慢走開。凌塵在黑暗中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說服蕭森的辦法,只能把希望暗暗寄托在老周和劉鑫身上,實在不行,她甚至還可以冒險去求劉鑫一次。一次,最後一次。凌塵輕輕默念著,卻怎麼也無法分辨出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害怕和擔心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既不知道劉鑫會不會就此放手,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此沉淪,更不知道自己努力維持著的這個家庭,會不會就此分崩離析,變成碎片。但除了害怕和擔心之外,她的心裡分明還有著期盼,有著欣喜,以及一次之後再無機會的失落。倘若可能,她寧願這最後一次永遠存在,卻永不來臨。熱潮忽然就席捲而至,迅速淹沒了凌塵的身體,迫使凌塵把雙手分別按在胸前和腹下,輕重緩急節奏分明地揉搓捏弄起來。今天要不是撞見了羅漢,自己可實在沒把握能在劉鑫面前始終保持冷漠鎮定,沒準兒還會做出些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來呢。凌塵斷斷續續地慶幸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嘗試控制住那些四處流蕩的熱潮。沒過多久,凌塵所有的神志也都已經淹沒在洶湧澎湃的熱潮里。那些讓她羞愧不安的期盼,不僅沒有起到絲毫靜氣凝神的作用,反而還推波助瀾,將潮水的熱度迅速燒至頂點。在暗夜的微光中,從喉頭嘴角輾轉擠出的那幾絲呻吟,漸漸就凝聚成一根巨大的虹吸管,將她的靈魂和肉體一起吸上去,然後洋洋洒洒地拋向高空,拋出窗外,拋散成繽紛多彩燦若繁星的鑽石晶片。凌塵嘆息著閉上眼睛,仔細品味著潮冷的爽捷和潮落的滿足,心中的期盼益發濃烈。假如不是有了這期盼,今天只怕也沒那麼容易就達到頂點。這許多天來,它們總是這麼隨心所欲飄忽來去,始終都不肯在她的努力下輕易就範。凌塵每次都必須耗盡所有的力氣,才能勉強將它們放泄出來。也許,冒多大的險都是值得的。凌塵疲憊而認命地想著,和衣進入了夢鄉然而,醒來看見窗外燦爛的陽光,凌塵卻又不由有些樂觀。未必就有多冒險吧。劉鑫畢竟還是喜歡小雪的。只要儘量把利害得失分說清楚,他應該就不會再主動糾纏自己。唯一的問題只有蕭森。如何才能讓劉鑫願意保證將來提供給他更好的位置呢?什麼樣的位置?什麼時候的將來?蕭森肯等那麼久嗎?一陣輕巧的敲門聲緩緩打斷了凌塵的思緒,隨後傳來的是蕭森淡冷的問候。「凌塵,起來了嗎?」凌塵看看手錶,發現已經是上午十點,連忙高聲應道:「起來了。有什麼事嗎?你等我一下。」「沒什麼事。羅漢請我今天帶他逛逛深圳。你不方便去就算了,我現在就走,順便送小雪去上芭蕾課,中午她想在外面自己吃,你說行嗎?」凌塵楞了楞,知道不可能阻止得了他,只得無奈答道:「行啊。知道了,你走吧。」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和鏗鏘的關門聲,凌塵坐在床上發了一陣呆,才慢慢換了衣服,出去洗臉。這樣看來,羅漢很可能還沒有認出自己,而且多半會更傾向於選擇蕭森。那麼,自己有沒有可能一直和他避不見面?假如他到這兒來拜訪怎麼辦?自己作為女主人,能在他面前勉強維持正常的禮儀嗎?一旦他認出自己,又會表現出什麼樣的言行?是裝聾作啞繼續支持蕭森,還是做賊心虛把蕭森打入冷宮,甚至醜態畢露在蕭森面前語出譏諷,直到自己不得不說出真相?……凌塵捧起冷水,捂在臉上,拍打了幾下,靜住,很快就得出一個不容置疑的結論——這樣子放任他們臭味相投下去,充其量不過是把危機推遲一段時間而已。能夠阻止他們的,依然只有劉鑫。凌塵這麼想著,忽然又猶豫起來。還是先不要著急為好。畢竟現在還有著羅漢沒認出自己卻又不會選擇蕭森的可能性。只要蕭森不能把失敗的理由遷怒於自己,那他即使再生氣,應該也不至於會要離婚。這種可能性雖然小,但卻是讓她既不必冒險又可以遠離羅漢威脅的唯一途徑,值得為它多等待幾天。只是,老天爺顯然不耐煩讓她蘑菇下去。晚上蕭森一回來,就立刻興高采烈地宣布道:「羅書記已經答應選擇我做他們的法律顧問了。」凌塵呆了好一陣,仍然無法做出高興的樣子,便淡淡地問道:「他沒認出我嗎?」「沒有。」蕭森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得意地說道。「可能他也在懷疑,還問你在河南住過沒有。不過,我斷然否認之後他就沒說什麼了。只要我們堅決不承認,就算以後他再見到你,估計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凌塵氣息一滯,勉強定了定神,又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請他來我們家做客?」

蕭森略略有些吃驚。「你不是不想見到他嗎?」「我不想見你就會不請嗎?」蕭森頓了頓,儘量拿出溫和的聲音寬慰她道:「你放心,暫時我不會請他來的。反正他以後會在深圳長住,等你完全平靜了,再請他來也不遲。以前那種非常時期發生的事,說開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嘛。呵呵……」

直到蕭森把話說完,凌塵才終於壓抑住逐漸狂亂起來的心跳,輕聲問道:「他要在深圳長住?為什麼?」「河南那邊要在深圳設個辦事處,專門負責上市工作。」凌塵的心跳益發狂亂。她實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得這麼快,快到讓她沒有時間做說服蕭森的最後嘗試的地步。但,除了盡人事聽天命之外,她還能怎麼辦呢?凌塵一邊想,一邊就忍不住哀求道:「老蕭,我再求你一次,最後一次。能不能請你放棄這個機會,不要再和羅漢有任何來往?」蕭森楞了片刻,聲音變得異常尖利。「你瘋啦?這麼好的機會你都想讓我平白放棄,就為了你家老爺子的死可能跟他有關?你不想見他就不見好了,我又沒逼你。總不成連聽到他的名字知道我跟他有來往也會讓你不舒服吧?你跟他有那麼大的仇恨嗎?」見蕭森似乎對自己的動機開始有所懷疑,凌塵不敢再說什麼,努力控制著心跳和腿腳,慢慢站起身,慢慢走回房間。既然所有的努力都沒有效果,所有的希望都已經破滅,那就只能去找劉鑫了。凌塵好不容易調順了唿吸,赫然發現腦袋裡就只剩下這麼一句話,吃驚之餘,卻也感到一陣陣輕鬆。第二天,凌塵猶豫了幾乎兩個小時,才終於痛下決心,撥通了劉鑫的手機「喂,哪位?」劉鑫溫和的聲音遠遠地響過來,象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凌塵囁嚅著,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只能在心裡反覆念叨著:怎麼還要問了才知道是誰?難道不會看來電顯示嗎?他應該早就知道自己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啊?……埋怨了一陣,勐然又發覺這分明是初入情網的小兒女心態在作怪,頓時臉熱心跳,越發無法出聲。劉鑫的聲音漸漸有些急促。「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說話?你怎麼知道這個號碼的?」凌塵不知道是不是該掛掉電話,手漸漸就有些顫抖。一切忽然靜寂如死。也不知過了多久,凌塵勉強穩住心神,正要開腔,劉鑫的聲音卻又響了過來,而且變得異常溫柔。「是凌塵嗎?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凌塵心中一喜,便即答道:「是我,凌師母。剛才好象電話出了點兒問題,怎麼我說話你都聽不見的?」「是麼?呵呵……」劉鑫理解地笑笑,又道:「打倒中國電信!還有中國移動,一起打倒!」

凌塵並不覺得有趣,但被他的笑鬧聲感染著,臉上還是掛起了幾絲笑容。「都打倒就沒電話用了。耽誤你多少大生意啊。」「那倒也是,還是您想得周到,不愧是我的好師母。」劉鑫意味深長地贊著她,轉眼卻又靜了語氣,問。「師母找我有事嗎?」

凌塵頓了頓,輕聲答道:「有些事情想求你幫忙。」「師母言重了。有什麼事您只管吩咐,說什麼求不求的呢。」「那我可不敢。而且,這次是很重要的事,你不答應我也不會怪你。但請你先認真聽我說完,好嗎?」「好。您說!」「據我所知,老蕭很有可能會擠掉老周成為你們新公司的法律顧問,是這樣嗎?」「原來是為這個啊。呵呵……」劉鑫的笑聲象是白字紅字的官樣文章。「具體還沒定。現在只能說他們兩老都有希望。」「但羅書記已經答應選擇老蕭了。你不知道?」「他一個人答應也未必管用。河南那邊還有他的上級機關呢。」「如果有羅漢支持,是不是老蕭的機會就要大一些?」「也不能這麼說,還要看許多條件,包括學識,人品,等等。」劉鑫隨口敷衍著,忽然便問:「是不是蕭教授讓你設法做我的工作?」

「不,不是。我想求你的是:請你阻止老蕭得到這個職位。」「哦?為什麼?」「因為我不想見到羅漢。也不想讓老蕭跟他有任何交往。」「什麼事情這麼嚴重?你跟他有仇?」「對!」劉鑫沉吟了好一陣,才又說道:「這件事還是當面說比較好。你什麼時候有空?」明知劉鑫另有居心,凌塵卻並沒感到多少氣惱,反而隱隱有些欣喜。但她還是硬起聲音,答道:「電話里不能說嗎?我一直都沒空。」「上班時間呢?我去接你出來。」「不行。蕭森每一兩個小時都會打電話給我。」「查勤查得這麼凶啊。呵呵……那就在你辦公室談好了。你那裡是一個人一間嗎?」凌塵無力堅持,也不想堅持,只得輕聲答道:「是。」從家裡吃了飯回來,看見那輛越野陸虎已經停在中心大樓前,凌塵心中一熱,全身也開始微微顫抖。不得不在樓門邊的長凳上坐下,喘息了好一陣,才總算漸漸穩住心神。幸好明天就是五一,同事和老幹部們大概都已經進入放假狀態了。要來的終歸會來。自己還能在這裡坐一下午不成。想到這裡,凌塵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昂著頭,向樓上走去。劉鑫果然就正站在辦公室門口,見她過來,臉上露出些得意的微笑。凌塵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底細,卻也不能表現得太冷淡,便澀笑著問道:「怎麼這麼早?不是說好四點鐘的嗎?」「後面就剩下敲定協議細節了。我留在那裡也沒用,所以就偷跑出來看你。怎麼?不歡迎我?還是你下午有別的事?」「沒……沒事。」凌塵簡單答道,心中又是一熱,連忙推門進去,讓空調陰冷的味道包圍著自己,勉強維持著幾分鎮定。劉鑫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看著她一步步挪到桌後,忽然就問:「你怎麼會和羅漢有仇?什麼仇?」「他……他是我的殺父仇人。」凌塵遲疑地說完,莫名其妙感到一陣心虛,仿佛劉鑫那雙深沉而溫潤的眼睛,可以一直看到她內心深處,看穿她所有的秘密和謊言。那是怎樣強大的視線啊!凌塵把指甲悄悄掐進掌心,努力控制著身體顫抖的幅度。劉鑫楞了楞,又問:「凌老先生不是自殺死的嗎?」凌塵不覺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的?」「小雪告訴我的。呵呵……」劉鑫掩飾地笑笑,視線繼續貫注在凌塵臉上,似乎轉眼就將搜索出答案凌塵只好咬牙轉過頭,看著房門背後,說道:「是自殺死的。但也是他逼的。」

「真的?你確定?」一貫意味深長的問句,被劉鑫以現在這種方式冷靜地問出來,竟讓凌塵感覺到一股異常有力甚至更加有力的魅惑。在這撲面而來的魅惑之中,凌塵漸漸就沒了力氣。掌心漸漸不再疼痛,胸膛里也全部都是無可奈何而又心滿意足的嘆息劉鑫的視線立刻就被慾望充溢了。慾望隨著視線,肆無忌憚地甩在她臉上,象是要與澎湃的血流裡應外合,一起燙爛她整個身體,整個靈魂。熱潮也終於在顫抖的簇擁下緩緩浮升上來,開始和濃烈的慾望婉轉地互相試探。「我確定。」凌塵細若遊絲的聲音,更象是一縷半推半就的呻吟。劉鑫慢動作一般地站起身,緩緩走到她旁邊,將椅子整個搬起來,轉向他凌塵的輕叫聲與其說是驚惶,不如說是羞澀和欣喜。「你……你要幹什麼?」

劉鑫並不答話,只把身體一點點隔空傾壓下來,略顯沉重的唿吸,漸漸掃上凌塵的鬢角。很快,那隻魔手就將把她再一次送上天空,送去雲端,送到那個無比美麗無比安逸無比快樂的地方。那個地方,還將永遠銘記在她心裡,供她在此後蒼涼的孤寂中一遍遍懷念。這將是她全部人生中的第二次,也將是她全部人生中的最後一次。從此她將再沒有任何期盼,她所有可以扮演的角色,將只剩下母親和妻子,再也不能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出現在他人面前了。凌塵朦朧恍惚地想到這裡,忽然就莫名其妙地哀聲問道:「你不是很喜歡小雪嗎?」話音未落,心中已經隱隱一陣後悔。劉鑫立刻停住動作,撐直胳膊,疑惑地看著她。凌塵益發悲從衷來,忍不住又加了句。「我是她媽媽。」說完,眼睛不由有些酸澀。劉鑫顯然有些惱火,儘管努力掩飾著,聲音還是冷淡了許多。「那你為什麼還要見我?」凌塵勉強定定神,囁嚅著答道:「我……我是為了說服你答應我的請求。」

「阻止蕭教授得到那個職位嗎?僅此而已?」凌塵點點頭,頓了頓,想不明白劉鑫嘴裡的「僅此而已」究竟是指自己的請求,還是指自己見他的目的,乾脆又搖搖頭,低聲道:「還有,我還希望你能對蕭森承諾將來給他一個更好的位置。」「為什麼?」「我怕他會把我當做失敗的原因。」凌塵簡單答道,眼看著身體里的熱潮正在逐漸冷落,退卻,卻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彌補辦法,只能暗暗嘆息著,等待著,期望劉鑫能做些什麼來改善氣氛,挽回這行將敗壞的局面。「那麼,你今天之所以同意見我,全都是為了要和我做生意,對嗎?」

劉鑫依然沉穩地追問著,深沉的眼睛裡已經只有冷靜的算計,再也看不出一絲慾望或溫情。凌塵越發愧悔難當。但她不敢點頭,怕心中的後悔與失落會無情地逼出自己的淚水;她也不敢搖頭,怕劉鑫會因此識破自己的底細,此後不肯輕易放手「那好。我們就來做生意好了。呵呵……」劉鑫冷笑一聲,伸手將她拉出椅子,擁到沙發旁邊,推著坐下,逕自開始解她的衣紐。感覺到劉鑫異樣的粗暴,想到一切很可能無可挽回,凌塵心中百味雜陳,熱潮越發冷落下去。這個無恥的老天爺,竟然要讓她連最後一次快樂都無法享受到。即使是虛假的兩情相悅,總也要比赤裸裸的交易好。自己冀望甚殷的這最後一次,難道真的要以痛苦收場嗎?想到這裡,蓄積已久的淚水,終於如湧泉一般,沿著凌塵的面頰,簌簌流淌在冰冷的沙發上。出乎凌塵意料的是,在幾把脫去她衣服鬆開她內衣之後,劉鑫的手忽然又變得異常溫柔細緻,甚至比第一次還要溫柔細緻了許多。是因為看見了自己的淚水而心生憐憫,還是因為看見了自己的身體而愛意再興?在劉鑫如痴如醉的撫摩之中,凌塵漸漸忘記了去追尋這問題的答案。什麼答案還不都是一樣嗎?只要魔手依然還在,只要熱潮重新洶湧,只要這最後的一次終於能夠以快樂作結,她又何必去在乎劉鑫為什麼會有如此變化呢?全身心好好體味這永不再來的幸福,就已經足夠了啊!那雙輕車熟路的手,在上次留下至今未平的溝壑里,一遍遍持續不斷地用力掏挖著,分明是想把這些不可磨滅的痕跡,更深地刻下去,直到牢牢印在她骨頭上,甚至骨髓里。即使僅僅還只徘徊在上半身,層出不窮的呻吟慾望就已經在凌塵喉嚨里擠成一團,把本就沉重的唿吸,摩擦成一串困獸般的低吼。劉鑫抬頭看了看門的方向,停下動作,得意地看著她,低聲問道:「我們去酒店,好嗎?」凌塵朦朧著眼睛,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老蕭……」劉鑫得意地站起身,微笑道:「不要緊。我已經叫小王請他去參加協議談判了。而且會阻止他打任何電話。」發現劉鑫竟然如此處心積慮安排好了一切,凌塵不由又驚又喜。或許他是真的在愛著自己,否則,自己這樣一個老女人,怎麼值得他花這麼大心思,做這麼多犧牲呢?凌塵一邊幽幽地想著,一邊就撐持著坐起來,正要起身,卻發現雙腿和全身仍是如此軟弱無力,只得又跌坐下去,喘著粗氣。劉鑫伸手拉起她,擁進懷裡,手在她背後輕輕地拍著,大概是在幫助她儘快平靜。「現在才兩點多,談判至少要六點才會結束,有的是時間,你別著急。嘿嘿……」但這笑聲對凌塵恢復氣力卻沒有一點好處,反而還更增加了熱潮洶湧的程度。凌塵甚至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捶心蝕骨般的渴望,渴望世界從此消失,渴望時間從此靜止,渴望這溫暖平靜而且堅實如山的懷抱,能永遠籠罩著她,保護著她,永遠都不要從她身上離開。不知過了多久,凌塵才有些不舍地輕輕推開劉鑫,勉強穩住腳步,扣好內衣,穿上衣服,斜他一眼,猶豫著走向門口。她很想問問劉鑫是否已經答應了她的條件,卻又擔心會再一次破壞掉所有的氣氛,只好強行忍住,暗自寬慰著自己道:劉鑫這樣的人,當然不會得便宜賣乖,反臉不認帳的。走出大門,看到劉鑫的車遠遠地停在大路轉角,凌塵扶牆穩了穩,這才一步步走了過去。這是怎樣短暫的一條路啊!眼看著那輛越野陸虎越來越近,凌塵滿心遺憾地想。一路上,劉鑫都專心地開著車,沒有說話。凌塵也不說話,只默默體味著洶湧熱潮在身體里無聲蕩漾引發的陣陣酸癢和騷動,心中的快樂無以復加。而在靜止與靜默之中,它們不僅絲毫不肯冷落,甚至還隨著前進的節奏,一點點開始升溫,上漲。等到車子停在一間賓館門口,等到她下車跟在劉鑫後面,拿了鑰匙,走進電梯,走過樓道,走入房間,它們幾乎就已經將要滿溢沸騰。輕輕關上門,鎖緊,回身看到凌塵低頭站在床邊,溫婉柔順得象洞房裡的新娘,劉鑫如沐春風,如臨渴雨,有意放慢腳步,想要看看一向端莊閒雅的凌塵,在這樣的時刻究竟會表現出什麼樣的妖冶風姿。「四十如虎」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有情難自禁的一面,只不過看你願不願意發掘誘導,又懂不懂得如何發掘誘導罷了。劉鑫得意地想著,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站在凌塵面前,一動不動。凌塵卻也始終沒動。好一陣兒,劉鑫才注意到她悄悄把手背轉向前面,顯然是在不時偷看那隻腕錶。她是在盼著時間快點過去,還是在希望指針走得慢些,再慢些呢?劉鑫越想越覺有趣,忍不住就輕叫了聲,「凌塵」然後又頓住,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凌塵微微顫抖了兩下,勐地又靜住。「凌塵。」劉鑫再叫一聲,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溫柔體貼之餘還有著一絲渴望,幾分誘惑,滿意地微笑起來。凌塵的顫抖果然就靜不住了,而且越來越劇烈,漸漸就變成了前後左右如醉如痴的擺動。雜草般的慾望從心口和小腹一點點爬出,一點點淹沒了劉鑫臉上的笑容,迫使他再次提高聲音,又叫:「凌塵。」擺動戛然而止,身體僵硬著,向後欲倒。劉鑫連忙伸手,抓住那雙涼軟細膩的胳膊,見身體仍在緩緩沉沒下去,只得抬手上拉,攬住她柔若垂柳的腰肢,把豐潤溫和的身體整個仰抱在懷裡。凌塵似驚似喜地呻吟一聲,將頭埋入他的肩膀。一股巨大的喜悅勐地衝進劉鑫的腦袋,帶起一陣陣異樣的暈眩,旋轉著,旋轉著,仿佛轉眼間就將把他甩上天空。他有多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滋味了?這種從靈到肉濃情蕩漾的滋味,絕不可能在面對甄琰時出現。即使在面對徐暉甚至小雪的時候,有的也大都是肉慾的饑渴和征服的快慰,理性的計算更是無所不在,每次都無法完全擺脫。然而,此時此地,面對曾經征服過的凌塵,面對眼看就將年老色衰的凌塵,他卻仿佛隨時都可能會迷失自己,可能還甘願迷失自己,放棄一切計算和征服,和她手牽著手,一起走進靈肉交融的美麗新世界。那是他從來不曾想要從別的女人那裡得到的。在被安昭無情欺騙過之後,他本來早已經徹底放棄了這種奢侈的幻想。想到這裡,劉鑫忽然就有些害怕,想要把凌塵丟坐在床上,雙手卻兀自不聽使喚地抱著,好一陣兒,才終於欠身放下她,扶穩了,然後慢慢退開,站住凌塵的頭越發低了。真的有必要這樣子來誘惑她嗎?劉鑫心中暗自後悔著,不知道接下去到底應該怎麼辦。自從上次從蕭家敗興而歸,他就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每次卻都只能得到否定的答案。是啊,既然那次得到的證據已經足以驅使蕭森和她離婚,為什麼還非要把凌塵的心也拉到自己這邊來呢?這麼做,未必就能使眾叛親離的復仇效果變得更完美,也增加不了多少讓小雪嫁給自己的砝碼。反而還會動搖自己的復仇慾望,混淆自己的復仇動機,將來面對相依為命的一對母女,自己只怕也會更難抉擇,更難下手,更難長期守住這些秘密。然而,一旦面對凌塵,即使僅僅是通個電話,劉鑫卻又總會不由自主地渴望著她。前天,在看到凌塵目不斜視的冷漠鎮定之後,他甚至還鬱悶了許久,幾次忘記了注意蕭森和羅漢談話的內容。自己總不會是有戀母情結吧?劉鑫自嘲地笑笑,立刻否認了這種假設。容貌普通才學一般的母親,從來都不是他心儀對象的模板,何況他還一直恨著她,恨她從小到大嚴如捆綁的管教,和她從內到外清冷如冰的生存,因為這種恨,他當初才會不顧家庭經濟條件的許可,孤注一擲地來到了深圳;後來才會不顧父親年事已高的身體,孤注一擲地去了美國。假如不是幸運地混出了點名堂,母親只怕還會不斷指責和非難他,儘管明知道他不可能回到她為他設計的那條老路上去也許一切都只是少年時的莫名鍾情在作怪吧,劉鑫想,總算稍微鬆弛了些。作為一個成熟而溫順的女人,凌塵確實頗有魅力。但在很多方面,她還是不如徐暉小雪。即使後兩者很難能做到象凌塵這樣理解寬容自己,但青春的純潔和美麗,畢竟更有社會價值。何況,在自己的耐心幫助下,她們將來肯定也會成熟,說不定還會比凌塵更出色呢!

【本文轉載自STEXT-S文字(dbro.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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